白芷挽唇,垂眼掩去眼中的笑意。
许是快要过节,宋府前悬着两盏象牙雕云鹤纹海棠式灯笼,婆子手持戳灯,遥遥瞧见宋令枝的马车,忙忙提裙上前。
府上窗明几净,不染一点尘埃。
园中各处落了雪,簇簇红梅犹如胭脂。廊檐下悬着各色彩灯,犹如花团锦簇。
乌木长廊空寂辽远,宋令枝扶着白芷的手,缓缓穿过长廊。
偶然瞥见园中的雪色,宋令枝眼中掠过几分担忧。
“也不知道祖母如今到何处了。”
若非雪天封路,宋老夫人此刻怕是早早到了京城。
宋令枝忐忑不安:“舟车劳顿,祖母身子骨本就不好。”
白芷温声安慰:“娘娘莫多心,老爷也在,他定会照顾好老夫人的。”
宋令枝唇角笑意浅浅,在廊檐下望了一回雪,方转身穿过月洞门。
远远的,却见暖阁灯火明亮,宋令枝一怔,而后忽然想起,过两日宋老夫人来京,此刻怕是丫鬟婆子在洒扫。
宋令枝轻声:“祖母岁数大了,你让她们仔细着点,地上的狼皮褥子要厚厚的,还有寝屋的暖脚炉,也是要……”
蓦地,暖阁中传出宋老夫人低低的一声笑。
“怎么还不进来,站在外面,也不怕冻坏了。”
宋令枝一时以为是自己听错,怔忪片刻,她眼睛忽然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忙不迭提裙往里走去。
猩猩毡帘挽起,宋老夫人坐在寝屋中间,贵妃榻上铺着锦裀蓉簟,黑漆描金案几上供着银火壶。
金丝炭烧得滚烫,殷红焰火灼目。
宋老夫人眉目慈爱,手中拄着沉香木杖:“怎么还站着,快过来让祖母瞧瞧。”
宋令枝扑在宋老夫人怀里,脸贴着宋老夫人的肩膀:“祖母,你怎么今日就到了,不是说……”
宋老夫人拍拍宋令枝的手背,满脸堆笑:“昨儿夜里就到了,怕扰了你歇息,所以今早才让人去宫里回话。”
宋令枝恍然,回首望着抿唇笑的白芷,了然于心。
“怪道白芷让我回府,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白芷笑着福身请罪:“娘娘莫怪,奴婢也只是想博娘娘一笑罢了。”
一望后院,足足还有三四十个大箱子,丫鬟婆子拿着清单册子,挨个对着数。
宋令枝大惊:“祖母怎的这会带来的行囊这般多?”
她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宋老夫人望着宋令枝笑。
二人相视半晌,宋令枝忽的弯眼笑笑,抱着宋老夫人道。
“祖母,你是不是、是不是日后都留在京城了?”
许是难以置信,宋令枝嗓音透着浓浓的难以置信,欣喜若狂。
宋老夫人笑着颔首:“江南有你父亲坐镇,我也放心,祖母如今就记挂你一人,倒不如直接搬来,和我们枝枝作伴。”
宋令枝心花怒放:“早该这样了,我本来还想着等祖母来了才说这事,不想祖母动作比我还快。”
宋老夫人笑言:“其实,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宋令枝怔愣:“……沈砚?这事怎么和他有干系?”
宋老夫人抬手,在宋令枝肩上轻拍:“怎么还是这般毛毛躁躁的,竟还直呼圣上的名讳,也太没大没小了。”
宋老夫人声音轻轻,“圣上说,你想家想得紧。”
宋令枝眼眸一转。
她确实说过这话,好似睡前迷糊说的,也不知怎的沈砚竟然会记得。
只是以沈砚的性子,怕是不想宋令枝回江南,故而才让人接宋老夫人一行人来京中。
宋老夫人眉目和蔼:“这回封路,也是陛下寻人来接的,若非如此,怕是也赶不上陪我们枝枝过年了。”
宋令枝抱着宋老夫人衣袂撒娇:“那正好,祖母等会随我入宫,正好可以赶上宫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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