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半支,冷风灌入屋中,宋令枝瑟瑟发抖,衣襟拢紧,伸长手臂想要关上窗子。
手指无力,咬牙强撑,竟是连着试了两三次,才勉强将窗子关上。
摇曳的雨丝泅湿手背,宋令枝扶着炕桌,气喘吁吁。
余光瞥见地板上躺着的一封书信,宋令枝好奇睁大眼。
她缓缓俯身,白净修长的手指触到上方祖母熟悉的字迹,滚滚泪珠往下砸落。
颤抖着双手撕开信封,宋令枝一字字一行行掠过。
水雾弥漫在双眸,热泪盈眶。墨迹在泪水的晕染下,糊成一团。
宋令枝抬手,寝衣松垮,宽松的衣袂抹去脸上滚滚落下的泪水。
然还是不够。
她看见了父亲染上天花,看见父亲即将不久人世,看见了祖母带着棺木,深怕父亲客死他乡,死后无人收尸。
字字泣血,泪珠滚滚,宋令枝只觉身子恍惚,摇摇欲坠。
眼前白雾朦胧,宋令枝双手紧紧攥着祖母的亲笔信,指尖颤动。
似不敢相信信中所言,宋令枝又读了一遍,又一遍。
信上的字迹悉数染上泪珠,宋令枝轻声哽咽,身子在冷风中瑟瑟颤抖,止不住的颤栗。
案上的烛火逐渐燃尽,刹那,暖阁陷入昏暗之中,晦暗不明。
风声飒飒,裹挟着低低的呜咽。
满眼的疮痍悲凉。
宋令枝一手掩唇,只觉喉咙腥甜一片,紧攥在指尖的信纸缓缓滑落在地。
轻飘飘,似云似雾。
不多时,暖阁传来侍女的一声惊呼。
“快来人!夫人吐血了!快!找太医来!”
院中瞬间乱成一团,乱糟糟的。
云黎正在府门前同管事说话,闻得院中的动静,唬了一跳。
“宋姐姐怎么了?”
她再顾不得同管事说理,匆忙将人推开,抱着阿梨直往前院奔去。
管事亦步亦趋跟在身后,云黎一路跑,他一路追:“云姑娘,去不得!殿下有令,任何人都不能见夫人的!云姑娘!云姑娘!”
苍苔浓淡,青石板路光滑难走,管事提袍只顾着跑,一不小心,整个人直直跌倒在地。
树影参差,云黎早跑得无影无踪,管事趴在地上,老寒腿叫嚣着疼痛。人老经不得摔,管事扶着腰,尚未来得及起身。
忽而瞧见后院燃起浓浓烟雾,灰蒙蒙的天色映照着火光,管事惊慌失措,双眼圆瞪,颤巍巍的手指指着后院:“走水了!走水了!”
他扶着青竹往后瞧。
大火熊熊燃烧,遮天蔽日,耳边嗡嗡作响,只听奴仆婆子提着水桶,疾步往后院柴房跑去。人群中有人大声叫喊。
“不好!秋雁姑娘还在柴房!她没出来!那门还锁着!”
柴房钥匙还在自己腰间,闻言,管事身影颤了颤,捏着那钥匙怒吼:“钥匙在这!钥匙在这!”
火光吞噬了所有。
……
……
闽州。
天色阴沉沉的,连着下了半个多月的暴雨,这日终于放晴。
乌云密布,狂风呼啸。
堤坝塌毁,河水汹涌澎湃,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一片哀怨声中,裹挟着几声长叹。
“没想到圣上真让三殿下来了,我先前还担心,这三殿下要是同佟知县一样,那我们可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不是说三殿下残暴凶蛮吗?我怎么瞧着,三殿下人还怪好的,若不是他,我们一家老小如今还露宿街头呢,哪还有这热热的米粥吃。”
“别的不提,你们看那边……我活了大半辈子,就没瞧见佟知县这么狼狈过,听说殿下还让他去修堤坝,那脏活都是他一个人干。”
“呸!恶有恶报!天道好轮回!要不是他昧下那么多银子,这堤坝怎么会塌毁?听说修堤坝那人也被三殿下关押在地牢,真是大快人心!苍天有眼!”
“别说了别说了,吃完快下地干活去,这堤坝可得赶在大雨前修好,三殿下人那么好,我们可不能负了他。”
一辆马车骨碌碌自长街上驶过,自然的,百姓的议论声也飘落到沈砚耳中。
他一手揉着眉心,松石绿鹤纹织金锦袍衫松垮,衬出颀长身影。
……好人。
沈砚眼角掠过几分冷意,勾唇轻哂。
岳栩垂手侍立在下首:“殿下,堤坝修固的事如今也差不多办妥了,您连着半月都不曾好好歇息,今日还是早些回去,河堤那有属下盯着便好。”
沈砚揉着眼角:“无妨,佟知县一家可还关在地牢?”
岳栩拱手:“是,当年修建堤坝的时候,佟知县……”
一语未了,忽见沈砚眉心紧皱,眼前忽的一阵眩晕。
岳栩以为是沈砚身上的毒提早发作,僭越上前,为沈砚请脉看诊。
指尖下的脉搏跳动,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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