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庭君电话打来,理由是邀天星喝咖啡,地点定在离医院不远的地方,她先到了,在窗边坐下等他。这地方原来是一条弄堂,现在被人改成商店,仍是有些逼仄,光线算不上好,店家用了许多照明灯,桌上插着百合和栀子,香气太浓郁了,有些烦人。许多人在办公,唯独她无所事事,靠在椅背上发呆。李庭君提着登机箱来了,看上去风尘仆仆,成熟男人疲惫起来容易显老相,天星对他招招手,笑着说:“还好吗?”他坐下来,身上一股木调香水味,很独特,同他以往用的不太像,“鸡飞狗跳……。”他说,然后无奈笑笑。天星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戒指,她笑道:“怪不得没有你的消息。”“你看过这个吗?”他掏出手机,将视频播放给天星看,是赵霜那天拿包时天星拍的,她们聊过一嘴李庭君,没想到赵霜放了原声进去,清楚的“等他老婆死了”这句话,还有玻璃上反射的天星的半张脸。“热度很大,有网友扒出来我们的身份,你这个朋友很有趣,我找了律师警告她,她隔了一周才删掉。”“她瞒着我,算我倒霉,认识损友。”天星默默往咖啡中又添了一块糖,左右她跟李庭君也没有什么缘分,无论她此刻多想撕烂赵霜的脸,她都只能按下怒火,装作云淡风轻地样子说:“你妻子发给你的?”李庭君说:“嗯,她质问我有没有跟你睡过,我不想回答。”他干笑两声,“她的身体才好一些,哭得停不下来,我工作上很忙,不能一直陪在她身边安抚她,结果闹到公司里去了。”“你没事吗?我以为她不是那种人。”她攥住他的手指,李庭君愣了一下,将另一只手也盖在了她的手上,“大家都这么说。”他顿了顿,“舆论上很难收场,我一个做公关的朋友说,顺其自然,我们不是名人,最多面子上不好看一点,但是大家都会忘记的。”“是的,顺其自然蛮好。”店里人多了起来,他们自然而然地分开手,天星撩了下头发,他则调整了腕表。天星注意到他用了新袖扣,他说:“她要离婚,我不同意,我们闹起来,对孩子也不好。”“猜到了,婚离掉了,面子上更不好看,这么过下去,倒显得你魅力更大。”一个重病缠身却遇上婚姻危机的可怜女人,是绝对占领道德高地的,但若她不离婚,她会被舆论反噬。她托着腮,满怀期待地问:“你打算怎么安置我啊?”
天星知道,他来说分手,大概也只是为了讲明白他不会对自己负责而已。除了他的妻女,他不肯为任何人负责,这样的男人,平凡到令人发指的程度。“我没你说得那么残忍。不过脑袋发热的时候想过跟你在一起,但是冷静下来想想,我们不合适,跟方敏这么多年,她有许多缺点,都习惯了。”她垂眸,已然是看腻了道貌岸然,直直盯着剩下的半杯黑咖啡,“这对我不残忍么?没叫你死心塌地爱上我,真是可惜。”话说到这里,她也不再浪费时间,往椅背上一靠,理了下裙摆说:“我有消息,你那房子隔壁的小区最晚明年年初要开盘,不如现在把这个脱手卖掉,多少能赚点,我只要资金流,到时候钱不会白拿你的。”他仍不敢盯着她的眼睛看,视线落在她唇边的笑上,语气缠绵,跟那副不苟言笑的装扮很不搭,“席老板做生意这么大方的吗?”“庭君对我来说不一样。”她淡淡一笑。咖啡剩了许多,两人便结了账,绕过路口才好打车,两人并排走着,天星的包提在手中,一下一下蹭过他的裤边。他揽过她的腰,却是不语。男的高大,西装和腕表彰显身份,女的窈窕,鞋子和手包都不算便宜。只是工作日的白日这么并肩走在路上的,必然不会是夫妻。路人看他们,擦身而过时窃窃私语。楚天星和李庭君变成那女的和那男的,不再特殊。“哎,你有没有一点爱上我了?”天星退了半步,突然问道。他招手拦下出租车,却不正面回答:“你太大胆了,我吃不消。”车停在面前,他突然唤他:“天星——”一个诀别的吻落下,轻浮无比,像消遣那般,天星保持着处女的娇羞,不肯张嘴,他说:“我不会忘记你。”她同他挥手告别,站在原处直到看出租车过了红绿灯才离开。“什么呀……”他们之后也会为了钱来往,擦枪走火的事自然也会继续发生,天星掏出手机,用指腹蹭了蹭唇边。李庭君同她吻别,太骚了,反而叫她更确定,这男人已经有了新女人。男人学坏的程度,快过任何一道惊雷,总是毫无预兆地带来一场大雨,在婚姻这座坟场翻起来满地的爱情残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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