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雾睁眼,微微挪开了挡在眼前的手臂,去观察孟弗渊。
他深黯的目光,正定定地注视。
她知道他在看什么。白色,很常规的款式,带了一点装饰作用的蕾丝,尚且算是打破了沉闷。
她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温驯的草食动物,硬充凶猛野兽被拆穿的窘迫。
好在孟弗渊似乎并无所觉,他低下头,那呼吸恍如沸腾水汽拂过她的皮肤。
自杯沿上方跳出时,陈清雾只觉得自己心脏也陡跳了一下。
下一瞬,孟弗渊的动作叫她猝然地咬了一下唇,忍住没有发出“嘶’的一声,也克制住了蜷住身体的冲动。
她别过脑袋,有意的不使目光下移,不敢去看,更不知自己应当抓住一旁的被单,还是,应当去抱住他的脑袋。
雪还在下吗,她不知道。
外头呼呼的风声,有种正在落雨的错觉。
仿佛幽静的山谷之中,雨水正在啮食,那白露的节气之后,残留于树梢的红色棠果。
明明也就只到这个程度,陈清雾却已觉得自己的心脏,恍如一只被吹胀的气球,随时濒临爆裂的边缘。
并不害怕,甚而有些期待,想知道在客观条件不能到最后一步的前提下,孟弗渊究竟,究竟会走到哪一步。
于是一直没有叫停。
孟弗渊沉沉地呼了一口气。
稍撑着身体往上,伸臂,将陈清雾搂入怀中。
心情太过急切,迫使他不得不命令自己暂且停下。
陈清雾顿觉颤栗,因为自己毫无阻隔的皮肤,就这样挨住了他衬衫几分粗粝而微凉的面料。
她分不清楚,此刻正在剧烈的心跳声,是属于他还是她。
孟弗渊平息着呼吸,偏头,轻按住她的下巴,再度吻上去。
陈清雾伸臂,绕过他的肩膀,热烈回应。
手机突然振动起来。
持续好多秒,无法忽视。
陈清雾烦躁地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
孟祁然的电话。
她直接拒接。
然而,数秒后,那电话再度打来。
陈清雾看向孟弗渊,“……我接一下?”
“嗯。”
陈清雾接通,开了免提,将其放到自己枕边。
“雾雾,你回去了?”
“没有……随便逛了一下。”
“能来后院一下吗,我有事跟你说。”
灯光幽暗,陈清雾抬头去看孟弗渊的脸,十分平淡,并无多余表情。
如果不细看,很难品出那目光里几分想要杀人的气急败坏。
“……什么事?等下说行不行?”无法解释的促狭心,陈清雾抬手,手指沿着孟弗渊衬衫的纽扣,一粒一粒往下数。
孟祁然:“有点着急。不会耽误你多长时间。”
“电话里说不行吗?”指尖落在最下一粒纽扣之上,与此同时,陈清雾掀起眼帘,与孟弗渊对视。
他目光深黯,仿佛深海与暗夜。
“电话不是很方便。”孟祁然的语气,有些坚持的意思。
“那……”陈清雾手指继续往下。
孟弗渊立即伸手,打算捉住她的手阻止,然则还是迟了一步。覆握的一瞬,他顿时眯住眼睛。
“等我五……十分钟可以吗?”陈清雾看见孟弗渊喉结滚动,似是咽下了“唔”的一声。
她笑着,无声问他:十分钟够吗?
孟弗渊嘴唇抿成一线,神情绷得更紧。
电话里,孟祁然说:“好。那十分钟后见。”
电话切断。
陈清雾空着的那只手,攀住了孟弗渊的肩膀,脑袋一偏,凑到他耳边。
那轻如呼吸的声音,带着恍如塞壬海妖的歌声一般的笑意:“等我这么久,你辛苦了。奖励你好不好?”
孟弗渊一贯严谨自律。
连想象中,都无法放任自己,唯恐那是一种亵渎。
而那想象中都不曾发生的事,此刻却正在上演。
这是他的房间。
这么多年,书房和卧室,是专属他的绝对领地,只有在这里,他才会放弃一贯的审视与戒备,让疲惫稍稍落地。
他在这里休息、阅读、抽烟……有时候只是纯粹什么也不做的一个人待着。
而此时此刻,在这样专属自己的空间里,他却正捉着陈清雾的手,手把手地教她如何取悦他自己。而他必须极力克制,才能让一切不要结束得太快。
某个瞬间,孟弗渊恍惚觉得自己疯了,因为只有疯了,才会做这样绮靡的、不可思议的梦。
他仿佛是在渎神。
窗外风声呼啸。
一切都白濛濛的。
是盛夏天暴烈的午后下过的一场骤雨,空气里蒸腾的水汽都有热度,混杂着草木的腥气,叫人神思昏沉,不辨是梦是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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