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下手。
中午尹若心就留在医馆吃饭。曹衡的妻子叫马馨,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马馨一直很喜欢尹若心, 拿她当亲女儿一样疼,饭桌上不停给她夹菜, 把她的碗堆得都快成一座小山了。
曹衡看一眼尹若心,也给她夹了点儿菜,终于说起:“阿惹,你不打算好好念书啦?”
“我有在念。”
“你好几门课全挂了。”
“学校教的没意思。”
“胡说。阿惹,我告诉你啊,这世上的任何一门知识它都是有用的,不能小看。你连基础都学不好,以后哪个病人能放心给你治?”
马馨怕他说得太直把孩子吓着, 用眼神提醒他委婉一点儿。
曹衡转化了下口气, 父亲一样说:“阿惹啊, 学是要好好上的, 你要是毕不了业, 将来怎么找工作?找不到工作你怎么挣钱养活自己。不说养活自己, 就说你的陆承佑,他书都没得念了,七年后才能从牢里出来。社会是发展得很快的,到时候他跟社会脱了节,连生存都是问题。而且他们家已经败了,他不再是以前的富家公子哥了。他爸拿着钱跑到了国外,一分都没给他留,还把他在银杏路的那栋房子也给他卖了!到时候你想想你跟他要怎么过,一个锦衣玉食长大的公子哥,你让人租房住吗?不为你自己,你就全当是为了他,努力一把,行吗?”
曹衡的那些话让尹若心醍醐灌顶。
从那以后,她在学校像变了个人,用功读书,每次考试都认真对待。她天赋好,稍微用点儿心就让别人望尘莫及,每次奖学金总能被她抢走。她社交能力不好,又因为经历过一场影响恶劣的案子,在学校名声很差,几乎没人不在背后偷偷议论她。老师们也很少有人喜欢她,可都知道她聪明,能给学校争光,每回市里举办的中医学竞赛项目,学校总要派她去。她没一次掉过链子,回回都能把奖杯带给学校,而奖金她全拿走。
除了奖学金,有一天开电玩城的陈强叔找到她,告诉她,电玩城在换过一批新的设备后慢慢开始盈利了,按照原先说过的,他要给陆承佑分红。可陆承佑在入狱前见过他,跟他说要把电玩城投的股份全都转到尹若心名下。
“这个月应该给你的分红是七万三千六百八十四块五角七分,”陈强把一张卡给她:“都在这张卡里了,以后每个月的分红我都会按时给你打。”
尹若心看着那张卡,突然就哭了。
她不知道陆承佑究竟为她做了多少事。
陆承佑入狱的第二年,尹若心还是没能见他一面。
他甚至托贺炎来跟她说了几句话。
“承哥说……说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贺炎嗓子里堵着,鼻子发酸:“他早不喜欢你了,你们两个就算已经分手了,以后谁也别惦记谁,你该找新欢就找新欢吧。”
尹若心默了很长一会儿,把脸上几滴泪擦掉,抬起头说:“那你去告诉他,我这辈子就赖上他了,除了他我谁都不找。”
陆承佑不肯见她,她一有时间就去监狱前站着,一天天地等。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她知道陆承佑就在那扇银色的大铁门里。在这边站一会儿,会让她有种起码能跟他离得近点儿的安全感。
每天晚上都失眠,她就一遍遍地听手机里的一段三分多钟的录音。陆承佑磁性好听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在唱一首很甜的情歌,是给她唱的。
那天高朋满座,人声喧哗,他在台上坐着,透过昏暗光线找到她,唱情歌的时候目光始终没从她身上挪开。
她心有余悸地想,还好那天把他的声音录了下来,不然这无数个漫漫长夜她该怎么度过。
第三年,9月份中旬的时候,尹若心见到了陆承佑,陆承佑没看见她。
那天陆承佑跟几个狱友一起在外头进行社会劳动,在大街上扫垃圾。这个消息是骆昌告诉给尹若心的,骆昌不忍心看这丫头一天天没有盼头地等下去,发消息跟她说,她要是想见陆承佑,就在昌宁街2号路口的咖啡厅里等着,记住一定要偷偷地去,不要让陆承佑发现她。
尹若心一早就在那边等,从晨光熹微等到了日上三竿,陆承佑跟几个同样穿着橙色劳改服衣服的人拿着扫帚走过来,在路边清扫落叶。
尹若心站在窗里,陆承佑在窗外。他的样子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头发短了些。他的气质本就锋利,这个发型衬得他脸部线条更加凌厉分明,攻击性更强,有种逼人的英俊。五官依旧深邃,一双眼睛漆黑如墨,情绪藏得更多,神色不显。皮肤要更白了些,好像常年晒不到太阳的那种冷白色。
是因为一直待在常年看不到太阳的屋子里,才会这么白的吗?
尹若心想到这里,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掩住嘴无声地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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