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父把钱收了,说道:“小友出门在外,对人对事切记保留几分防备之心。”
林殊文:“多谢大师教诲。”
然而林殊文终究涉世太浅,两辈子,无论重生前后,他出门或接触外人的次数寥寥可数,没见识过人心叵测。
这日在车上喝药,他昏昏沉沉卧在垫子睡。
雨声不止,帘子掀开了都不曾觉察。
车夫目光落在少年身上,观他侧压右方睡觉,露左耳,听说左耳是聋的,此刻放轻手脚,人听不见声。
遂把手伸向那蓝色布包。
又过一天,下了官道,车夫收起缰绳:“公子,面前就是八宝村,俺就送到这儿。”
林殊文撑起虚乏的身子,雨水滂滂,地面泥泞,大大小小的屋舍落于四周不远的范围。
他把布包背在身上,拿起伞柄,道:“多谢。”
车费出来前就付过了,林殊文左右看着脚下没一块好的黄泥,水珠砸出一个个水坑,踟蹰稍刻,垫着脚尖落地。
乡下比县城还要冷,他裹紧外衣,回头想和车夫道别,却见马车已经走远,似乎赶着离开。
八宝村的乡民从水库边牵着在雨天里滚了满身泥水的黄牛回家,瞥见一道陌生年轻的背影,问:“你是外乡人?”
林殊文摇头。
“我……我刚回家,请问你知道林家怎么走吗?”
林家公子调包的事在八宝村传了好一阵子,农户们不干活时都坐在树底闲聊。
乡民诧异:“你就是咱们村林大成亲生的儿子?”
林殊文极轻点了下头。
乡民啧啧感慨,心想地主家养出来的孩子到底和村里的孩子不一样。
林殊文干净文气,五官和容色在周围方圆数里的几个村子都没见过这样的。
他被乡民看得窘迫,乡民收起直直探究的目光,指着河岸不远的那座房子,道:“喏,那儿就是林大成的屋子。”
屋子空置已久,过去那位林家公子常在城里做长工,很少回乡。
林殊文踩着泥泞不堪的路,像只雨里的小猫停在家门外,神情微愣。
春日雨水多,门前那片杂草不止两尺高。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怜钱被偷了=,=
不消片刻,泥地飞溅的水就把林殊文的鞋子打湿几分。
他执伞望着挡在门前的这片盎然丛草,犹豫了一下,伞柄横在瘦弱的肩头,两条胳膊一伸,慢慢拨出一条能让人进出的通道。
石阶两侧苔痕青绿,林殊文小心踩着三四阶,门檐下结起细网,他左右环顾,没看到蜘蛛的影子方才暗暗松了口气。
屋子临河而建,空间不大。
推开门,灰尘扑面。
入门后先是一个小厅,后边有个房间。泥墙立着个泛旧发霉的半人高木柜,两张桌椅,几个小凳,内室只摆一张木板搭成的床。
林殊文环视旧屋内的陈设与环境,仰脸盯着头顶上的一张蜘蛛网,以及墙角四周冒出的杂草,捂紧唇打了个喷嚏。
春日寒意料峭,正值下雨,又在乡下,阴冷的感觉更甚。
湿潮的空气减缓了尘土飞扬的情况,林殊文打量这间自己将要居住的屋子,忐忑过后,颇有尘埃落定之感,准备找块布把床板和桌椅擦干净。
他取下挂在肩膀的布包,打开后明显一愕。
除了几身衣物和少许干粮,半袋碎银不翼而飞。忆起车夫驱马疾驰的背影,林殊文揣着布包闷声不语。
雨水连绵,林殊文扯了块布,在木柜底下找到个木盆,拎起来放在屋檐底下接水。
房子的乌瓦被开春后连续不止的春雨打得漆黑锃亮,他先盛水把木盆洗干净,再重新装上清澈的,整盆水搬进屋内,用打湿的布块沿床板和桌椅擦拭。
做完简单的活,十根手指冷得发红,人没什么精神。
室内的东西没几件,林殊文很快把木具擦了遍,脏水倒去,重新接一盆继续擦。
他病了些日子,胃口总是不佳。
这会儿在旧房子里忙活一阵,腹中传来饥饿感,遂打开干粮袋子,取出块巴掌大小的米饼,挑开水囊壶口,就着水一口饼一口水慢慢进食。
上辈子离开林家后他就浑浑噩噩,回到乡下老屋更是如此,像朵枯败的花,随处找个角落迷迷糊糊躺着度日。
那会儿是冷是热、肚子饿不饿、有没有生病一概不顾,全然不知照顾自己。
直至此刻,他才带着几分清醒的意识,打量亲生爹娘留下的房屋。
从锦衣玉食的公子落到此般地步,林殊文已经没有上辈子那种完全陷落在悲伤里难以自拔的心绪了。
他环起膝盖蜷在木板上,板子冷/着屁股,便慢腾腾从布包取出件衣物,垫在身下休息。
旧屋窗外后有个荒废的小院,杂草疯长,还有几株几年不曾打理的芭蕉。
夜色渐起,一阵接一阵的春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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