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擦干净。”茶几下奢侈的垫了块牛奶斑的羊毛地毯,现下被陆珊瑚用纸巾盖了一大片,层层叠叠的纸巾,吸满巧克力液,污浊邋遢,一团糟,就跟龚崇丘跟陆珊瑚眼前境遇似的。闻着倒是带着浓郁巧克力的甜香,可惜到处黏手,秽浊,看不清楚本身的底色。
陆珊瑚一团一团纸的按压,吸附,不管手上如何,总之手头要找点事情做,免得心绪烦扰,一团团的废纸抻平整整齐齐的叠成一沓,目光四下找垃圾桶位置。
龚崇丘看得火气蹭蹭的,换成他是陆珊瑚,早就一巴掌把这罪魁祸首扇到脸肿,摔跌在地,他一把夺过这些肮脏废纸,团成球,砸向门框,吸饱了热巧克力液体的纸球撞向木门发出砰的一声,滑落,浅色油漆上留下长长一道巧克力涂鸦的1。
“你干什么!”陆珊瑚急了眼,又要抽纸巾去擦门。
被龚崇丘一把攥住:“你为什么不对我发火,为什么不打我!!!”
“有用吗?!”陆珊瑚明知甩不开也想要试试,只想从龚崇丘身边抽离。
“至少发泄出来会好受点!”龚崇丘卡着陆珊瑚下颚,跟他离得极近,眼睛一错不错对视,起了重影。
陆珊瑚被龚崇丘逼得无路可逃,迎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又一巴掌,打得顺手又来了几巴掌。
龚崇丘不躲,脸被掼到歪向一边又正回来,目光沉沉的望着陆珊瑚,脸颊火辣。
陆珊瑚独自拉扯多多的辛酸,胸中那口气一股脑儿倾泻于手掌,像一座无形大山扇得龚崇丘愈发喘不过气。
陆珊瑚自己也不好过,涕泗横流气喘吁吁,过量的痛楚尖锐凌厉,促使他闭上眼睛捂着耳朵,再也不想听,再也不想看,如果不是有多多,如果不是!!!他真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从来都是遍体鳞伤被命运追捕的猎物,来不及呜咽、来不及舔舐伤口,就要踉踉跄跄站起来,飞快的向前跑,前方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儿科病房里那小小的,蜷缩成一团的小兽。
陆珊瑚的哀鸣,是利剑,把龚崇丘的傲骨击得粉碎。他没办法再面对眼前痛苦得无法自拔的陆珊瑚,一路跌撞,手脚并用爬回病房,一把将多多锁在怀里闻着他的奶香味,颤抖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哥哥,你怎么了?”多多眨了眨那双跟陆珊瑚一模一样的眼,充满关切的问,边问边放下手里的玩具,将小小脑袋搭在龚崇丘肩头,回抱了他。
龚崇丘吞声饮泣,后槽牙咯咯作响,眼里湿意盎然。
多多一脸疑惑,想把脸从龚崇丘肩头掏出来看看,刚要行动就被随后匆匆赶到的陆珊瑚打断。
他斜插了手伸进两人之间,搂过多多:“别吓着孩子。”
小狗鼻子多多深吸了两口气,嗯,是巧克力的味道:“爸爸,你跟哥哥背着我,偷偷去吃好吃的巧克力了是不是?”孩童天真,憨态可掬,烂漫笑眼随手撒下一把星子,眸里光彩跟龚崇丘的泪眼相看:“咦,哥哥,别哭呀,我没吃到巧克力都不哭呢。”
多多思索片刻,觉得自己逻辑很通,企图安慰龚崇丘:“哥哥,爸爸让你少吃巧克力了吧?他是为你好,我们生病的人就是偶尔要忌口。等治好了,就可以吃好多好多了,不哭哦”说完还要仿照着平常陆珊瑚安慰结束动作,顺一顺龚崇丘的后脑勺头发,吧唧在他额头亲了一大口。
龚崇丘还没来得及反亲,陆珊瑚一把抱走多多,圈进次卧。
龚崇丘还维持着拥抱的姿势,只是怀里温度渐渐消散。
他不敢跟陆珊瑚强硬争夺,否则陆珊瑚哪能轻松把多多抱走。他不敢跟陆珊瑚再次态度强硬,因为这孩子的病就是他强硬造成的结果。他这半半生,一帆坦途,信步而行,所遭受最大的坎坷无非就是绑架失忆,而后被找回,还能顺手捞到白月光。商海兵戈扰攘,杀伐果断,他从不皱一下眉头,因那都是兵不刃血。现在他害了人,是自己亲儿子,他双手颤抖,蹲在那里股战而栗,根本消化不了这一难以下咽的苦果。像是胃袋里被塞进一个巨大铅球,撑得胀裂欲炸,走起来坠得人左右摇晃,神情恍惚,痛倒是其次,主要是上下都难以撷取,卡在中间。
什么龚氏,什么张由仪,无论砝码在天平另一端如何加持,这头只需要多多坐于其上,他的天平不说倾斜,只能说完全倒在这一边。
伏小做低,晚饭时到达了巅峰,他指挥罗劲亭给他又搞来医院里最高级的儿童表演套餐不算,这次更变本加厉把“汽车人”们都请到了病房里来,繁琐的反复消毒,专职人员们也毫无怨言。
陆珊瑚看着这一幕蹙额,不发一言。
龚崇丘第一次发觉自己可以给予的父爱如此之少,除了满腔愧疚,只剩钱。
多多不明了成年人世界的弯弯绕绕,只觉得开心,饭都多吃一碗,频频跟大黄蜂用果汁干杯,脸色兴奋得通红。
闹了这好大一通,洗澡刷牙上了床,都还叽叽咋咋:“爸爸,大黄蜂答应我,下次来的时候给我也带一套装备!爸爸,大黄蜂说我是他最好的人类伙伴!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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