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子苓知道,就算军营里封锁了信息,但五河口镇子上还有赵怀的人,萧宗元遇刺这件事,瞒不住。
如果她不上报,恐怕才会真的让赵怀有想法。
“将军,你……你打小就有主意,但如今是多事之秋,凡事三思而行。”老沈头是替百里子苓担心。
陆筝不在,桑吉也不在,她身边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
“老沈头,我自有分寸。对了,咱们的药材备得可充足?若是不够,这两日就再采购一些。陆大哥应该快回来了。”
“将军不必担心这个,我早已备好药材,只是这一场大仗,又不知道死伤了多少南陈的将士。”
老沈头摇着头出去。
在军营里待了大半辈子,他还是没能习惯将士们把命扔在沙场。死亡,总是在每一场战争里如约而至,他亦不知道自己亲眼送走了多少人,更不记得自己给多少将士治过伤。反正,那双从未拿过战刀的手,早已经被将士的鲜血染就。
午饭之后,百里子苓带着沈潜去了客栈。
沈潜一路上几度欲言,但终未出口。
在客栈外面,百里子苓让沈潜止步,并叮嘱,无论里边发生任何事,都不要进来。
沈潜隐隐有些不安。
“国公爷,你这是要自己……”百里子苓摇摇头,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说。
“可是……”沈潜急了。
“放心,我死不了。”百里子苓拍了拍他的肩,这才迈步进了客栈。
萧宗元可以说是等了她一天,就等着她给个交代。
这三天里,萧宗元的人也没有闲着,虽然人手不够,也不如百里子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也嗅到些味道。
“听说,国公爷一个人来的。”萧宗元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百里子苓,也不过两三日不见,她这脸色好像有些惨白。
“百里子苓无能,三日之期已到,未能抓到刺客,特来请鹰王赐罪!”百里子苓单膝跪下。她这双膝盖,就连赵怀都没有跪过,也就跪过父母皇帝,还有就是战死沙场将士,如今倒是给萧宗元跪下了。
“赐罪?国公爷,按说,你这双膝盖也颇为金贵的,如今跪我,可觉得冤枉?”萧宗元因为早上的挖肉疗伤那股子邪火无处发泄呢,这会儿百里子苓说未能抓到刺客,那不是正撞枪口上嘛。
“不冤枉。鹰王在我的地盘出了事,我作为主帅,无论是否抓到刺客,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责任?说得好。我听说,国公爷带兵,纪律严明,奖罚分明。如果我在你的地盘上遇刺受伤,还中了毒,这等过失,按国公爷的规矩,有过之人该如何罚?”
“保护鹰王不利,自是大罪。若按我的规矩来,五十军棍自然是少不了的。”百里子苓知道萧宗元说这话的意思,而且来之前,她也有心理准备。
“五十军棍。不少,那就按国公爷的规矩来。来人,伺候咱们国公爷。”
萧宗元话音刚落,两个大汉上前,直接把百里子苓给架了起来,百里子苓倒也没有反抗,而后她就被按在了一条长凳上。
“国公爷,我这里没有军棍,但鞭子还是有的。那咱们今天就拿鞭子代替,可好?”萧宗元一脸阴深,那股子狠劲丝毫不比狼崽子少。
“鹰王,你随意。”
萧宗元也见过一些铁骨铮铮的汉子,但百里子苓再厉害,再能打仗,终究是个姑娘。让一个姑娘承受五十鞭子,估计人也不用活了。
“国公爷,你可知道五十鞭子之后,你会是什么结果吗?”萧宗元有些意外她居然没有反抗,也没有为自己辩解。
“我这五十鞭子,如果能换来和平,我一身之伤,或者是我一人之命,那又有何不可。”
“我说百里子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还是觉得我就真不敢动手?”萧宗元走到那长凳前,弯着腰看她,一脸不解。
“我从不觉得鹰王不敢动手。只是南陈如今已在战火之中,无论是将士还是百姓,死伤无数。而鹰王你的军队和部族也一样,草原上的战争并未结束。如果因为你遇刺这件事,雄鹰部与南陈再起烽烟,那死伤的又不知道多少人。
说实话,我倒真不心疼你雄鹰部的人,但我心疼我的将士。他们入行伍,保家卫国虽死犹荣,但被人为制造的祸端累及而亡,那便是国之不幸。我百里家为南陈征战守疆两代人,舍了我这条命,能阻止一场大战,又有何不可?”
萧宗元听完这话,愣了好一会神,最后直起腰来,说了一句:“百里子苓,我现在真有点后悔。”
“鹰王是后悔来这五河口吧?”
“不,我是后悔没有坚持让你做和亲公主。”
百里子苓还没有回味过来萧宗元的话,就听到鞭子抽在地上的声音,又响亮又刺耳。
这响声也传到了客栈外面,沈潜心头一紧,作势要进去,但脚步刚迈开,又止步。
183、混战(9)
鞭子声,声声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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