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见不平,举手之劳罢了,无足挂齿。”
天高露浓,眼下天色已晚,月色与秋风一般冷清。
裴筠庭倏然想起一个人。
无人提醒,不知他添衣了没。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幽州城内,一处阴冷的地牢里,有位黑发少年,目光沉沉,不怒自威。
他靠在椅背上,对面的男人被五花大绑地架起,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仅剩一缕不大完整的气息。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同你们这伙人联络的大齐官员,姓甚名谁?”
然而男人只是用尽最后一分力气,死死瞪着眼前眉眼精致,不染凡尘的少年,双瞳充血,饱含恨意。
“不肯说,那便没用了。”他扬起唇角,语气平淡得不像在夺人性命,“杀了吧。”
那对墨色眸子中,全是冷意,丝毫没有半分怜悯,狠厉且无情。
伴随一声令下,心口被长刀直直破开,生生剜出一个洞,他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额角青筋暴起,鼻翼一张一翕,攥紧拳头想要挣扎,却无济于事。
男人觉得自己像砧板上待宰的鱼。开膛破肚,挣扎无果后,便逐渐失去生机。
此生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方才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少年身上,只见他仔细擦净手后,才小心翼翼地将下属双手奉上的信封揣入怀中,在那贴近心口,最脆弱温暖的位置。
他躺在湿冷的,铺满或干涸或新鲜血液的地面,轻轻阖上眼。
何其讽刺。
及笄夜之吻(上)
回府不久,周思年派来的人便将查到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裴筠庭。
那老妇人所言确实不假,她口中的小姐,本是槐乡县丞的独女,名唤徐婉窈,乃父亲的掌上明珠,模样才学皆优。
不出意外,即便此生无法轰轰烈烈的过,也当顺风顺水,风光嫁给心爱之人,谁料碰上黎桡这道浩劫,家人丢了性命,自己亦从云端坠入泥泞间。
徐婉窈的外祖家未尝试过寻她,可一切后事早就由黎桡的人打点妥当,她外祖家是商人,没有≈lt;a href=&ot;&ot; tart=&ot;_bnk&ot;≈gt;官场人脉,最终也没能查出什么来,对黎桡放出来的消息信以为真,还真为她立了衣冠冢。
黎桡府上有不少同徐婉窈一样,被他以各种手段掳来的姑娘,貌美如花,各有千秋,有的姑娘甚至刚过十岁生辰。
得宠的,就抬为妾,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有求必应。反观不得宠的,如徐婉窈这般,有吃有住便不错了,生了大病,基本只能等死,直至最后,一卷草席,裹到乱葬岗去,从此香消玉殒。
许多人原先都是爹娘心尖的掌上明珠,家境优渥,在这却只能沦为黎桡床上的玩物。
倘若那夜老妇人没遇见他们,徐婉窈的结局大抵如此,掩于乱葬岗的一堆堆尸骨之下,逐渐被人遗忘。
裴筠庭听罢,良久不语。
她运气好,生于武将世家,自幼得长辈及兄弟姐妹疼爱,青梅竹马是人人敬畏的三皇子,好友是大理寺少卿,身边不乏暗卫,自己身手更是了得,还有个会武功的丫鬟,故她未曾生出过此类忧虑。
可这些姑娘,年纪轻轻,往后人生还有很长一段路,就被囚禁于四方狭小的偏院里,不谄媚争宠就得死,过着与前半生天差地别的生活。
裴筠庭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宿睡不着,索性爬起来给燕怀瑾写信。
信上难得未与他斗嘴,只将周思年查到的事简单叙述,并告诉他,自己不打算阻拦黎桡随怡亲王行军练兵——反正这人在哪都是作死,最好死在路上,曝尸荒野,为那些他残害的女子偿命。
黎桡离开后,她和周思年会找机会,将院中的女子都救出来,好生安顿。
但总得给他个教训。
于是十日后,怡亲王与黎桡领着随从行出不远,待天黑时,便先歇在官道旁的树林搭帐休整。
黎桡吃饱喝足,走出帐子,打算找个无人的地方解解手。
正解裤腰带,头突然被麻袋套住,漆黑一片。手脚挣扎乱窜,又很快被绳索捆紧,丢在树根下。
他惊疑不定,但实在别无它法,只得虚张声势地大喊:“你们是谁!胆敢绑架本官,知道我什么身份吗!识相的话就赶紧……唔!!”
裴筠庭嫌吵,索性踢他一脚,恶狠狠地威胁道:“管你是谁,再吵就把你舌头给剁了。”
黎桡闻言,立刻停止挣扎,以示自己的乖顺,怕她真的动手,还道:“女侠您行行好,我不骂了。您绑我所为何事呀?要财?还是——”
周思年没好气地补上一脚:“谁让你多嘴了。”
“我不过是好奇二位想做什么。”
两人不耐烦地异口同声道:
“替天行道!”
……
仲冬风雪凄凄,哪怕骄阳高悬,照在身上也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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