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无常一腔赤诚地跪了半天也不得承诺,眼下尚且不能完全听懂他们俩的对话,但连蒙带猜勉强明白江予淮身死,神君便能有法子救世。
他们两个为鬼差的时间极长,早就看淡生死一事,况且寻常超度亡魂,也不过是送其再入轮回,重获新生。
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神君顷刻间迸发的怒意施加的威压,险些压得他们趴在地上,而鬼影们纷纷抖抖缩缩得压弯了脊梁。
“你们根本都不懂,胡诌些什么!”她高亢的语调转为低低的,自言自语:“他哪来的下一世呢……”
“唔……”灵力骤然散开,已至山穷水尽。
裂缝没了她的遏制,以不可阻挡的速度扩散开,澎湃的湖水向着鬼国奔涌而来。
“来不及了,动手。”
她的手已经被持久的灵力灼伤,数不清的细小伤痕遍布在手心,还是麻木的。
忽地落入一个宽大的手掌中,还没有能温存摩挲一二,就又被迫握住一冰凉的物件,直直地向前捅去。
江予淮用力之大,携带着义无反顾的坚决,紧紧握着她的手,一寸寸刺向自己的心脏处。
她吃惊地瞪大眼,拼命摇头反抗,但竟然非但挣脱不得,残留于指尖的灵力如有生命般附于剑上,将这一剑递得更深更是钻心。
她无比清晰地感知到,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牵引着她,刺出了这一剑。
“江予淮!你敢对我用傀儡术!”
然而没有人能再轻轻巧巧地笑着回答她。
是切切实实的穿心一剑。
傀儡的心口处飞速渗出一滴滴墨水来,瘦弱的身体随之干瘪下去,甚至眼中的漆黑瞳孔都在一点点消散。
生动鲜活的山鬼最终变成了一张完好的纸片。
是他亲手给自己画的脸,果然精致无二。
这张脸她曾经见过一回,在林中为她挡过一剑,难怪手臂总显得有些许的僵硬。
他消弭得太快,她连一句挽留的话语都没能说出口,眼睛泛起血红的泪滴,扑簌簌地落在傀儡的身体上。
悲恸的色泽直将他雪白的长衫染成了红裳。
她应是万分难过的,江予淮死得悄无声息又心甘情愿,但她知道,天地间都不会再有他的存在,这是世人口中的魂飞魄散。
可她是尝到了永失所爱的滋味。
她还没能悲痛片刻,只听小明喜滋滋道:“诛杀沈临熙,超度江予淮,你有大功德了!”
“你引我重返人间时说过,攒满功德,即可再入轮回。所以我现在是可以立地成神?”
她漠然地在自己浑身上下都扫过一遍,并不能感受到任何不同寻常的征兆。
小明支支吾吾起来,“轮回道已乱,什么时候能变回神还不好说……”
对于小明的不靠谱,她早有预料,眼下异常的心平气和,只喃喃道:
“看来今后真得做个半瞎了。”
人间曾有一风靡各地的话本故事,传闻中人间和鬼国是没有界限的,因而两处皆处动荡。而后创世之神以眼化为湖水,隔绝阴阳两界,自此相安无事万载。
世人感念于创世之神舍身取义的壮举,在各地都修建庙宇,歌颂其丰功伟绩,流芳百世。
神明虽不现世,但永远活在人们的想象和憧憬中。
“诛杀恶鬼,超度山鬼。我今生功德已满,富余的千数,尽换取灵力,献出神眼,以固结界!”
陆时微慢慢地把傀儡收拢在怀里,纤弱的身影漂浮至半空,在众鬼好奇的瞻仰中,终于以一位神君的姿态,大义凛然地封住了结界。
她亦献出了一只眼。
从此鬼国也有了太阳。
人间三月,乍暖还寒。鬼国虽是有了日光普照,但终归是借来的,不似人间温暖和煦。
因功德散尽,她始终不能回归神位,加上失了一只眼,只能滞留在凡世。
小明在她逼迫下,仍铁骨铮铮坚持称是她的使命尚未完成,不得往生。
但她很快就没了和他计较讨价还价的兴趣,只说:“好啊,那我就安安分分活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吧。”
小明当然听不得这话,无异于陪着她虚度光阴,急急以利诱之:“你不想早点有办法救江予淮?神的力量,和妖是天差地别。我知你伤悲,但还是应早日振作,再累功德。”
该提议被她一口否决。
其实一方面是江予淮惨烈又决绝的赴死让她颓然,无心超度亡魂,总是不自觉地垂泪,为此伤怀。
再有她在鬼国做出石破天惊的救世举动,小明竟倒打一耙秋后算账,说她先前封住十方阎罗,耽误了不少事,一日不能放出他们,功德便滚雪球似的越欠越多。
她也不是不懂筹谋,不久前有意在人间散播自己的美名,借着纪轻舟师傅所掌道观的宣扬,的确有不少地方林立起重明神君的庙宇,香火颇旺。
按理说,受人供奉,自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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