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作大师的少女,名为陆时微,沉思好一会儿,她才慢吞吞地描述:“沈夫人,您儿子右眼侧下方有颗痣,身体焦黑,左腿缺了一节,我没有看错吧?”
“没错没错,是他,我苦命的孩子,呜呜呜”沈夫人面露不忍,哀哀哭泣起来。
今日是沈家大公子沈临渊头七,明日将出殡下葬。眼下棺椁早已合上,听说就连亲朋来吊唁时都没有见到他的遗容。
陆时微本来还有些不解,权贵人家办丧,通常停灵诵经七七四十九日,他只有普通人家的短短七日。
但在亲眼看见他的死状后,一切反常水落水出。
那样焦黑的一个人,甚至有肢体残缺,自是不能允许他人亲眼看过再行祭拜,需早日入土为安。
在魂魄离体,未能往生的七日里,魂魄依旧会维持死时的样子,又会是何等的难堪?
“那临渊同你说什么了?他究竟是被谁杀的?”面容肃穆的沈大人扶住妻子,皱着眉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不等她开口,一年轻男子不耐的声音响起:“爹,你怎么也信这小丫头?人鬼殊途,道士尚且只能超度亡魂而不是招来问话,她怎么可能与大哥说话?”
插话的是个眉目如画的冷脸男人,正是二公子沈临熙。
陆时微不理他,痛惜地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回沈大人的话,大公子生前伤重,烧坏了舌头,说的话确实很难听懂。”
沈临熙轻嗤了一声,眼睛却是牢牢盯着她的一言一行,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
迎上沈大人怀疑的目光,她紧接着解释:“但这难不倒我,问话亦可问心,能懂!他说自己死在一个很大的门派里,位置在雍州某座山上,应是遇到了什么恐怖的凶兽一类的东西。”
沈大人眉头蹙得更紧,询问说:“如此说来,只是意外?什么凶兽能让人都烧焦?”
“这也不一定,只是”陆时微含糊其辞,眼神飘忽地东张西望。
“只是什么?你快说呀!”沈夫人焦急地催促着,见她颇为犹疑,语调尖锐地训斥道:“快快说清楚,不然可不会按说好的价付你!”
她缩了缩脖子,小声地说:“具体怎么回事大公子没告诉我啊只是这凶兽,好像是有人驱策的。”
许久不发一言的沈临熙突然阴恻恻地说:“非要说成是人为的,小骗子,是多加些银子你能问出来不成?”
知道答案也不能说啊陆时微偏过头看了眼亦步亦趋跟在沈临熙身边的鬼魂,空洞洞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如果要说沈临熙毫不知情,她才不会信。
陆时微竭力忽视一旁如刀子般的视线,佯装懵懂,回答道:“民女力弱,只能问到这些了,请节哀。”
这桩生意渐进尾声,沈夫人跌坐在椅上不住地落泪,陆时微乖觉地补上一句:“但他希望您二老不要过于伤怀,要照顾好自己,这样他才能安心离去。只要能还原真相,替他报仇,便可慰藉亡魂。”
虽然厅堂里的两位老人什么都看不见,闻言后仍是接连点头,沈夫人忙不迭地擦拭着泪水,恨不得直接憋回去。
沈临熙静静地立在一旁,眼眸低垂,遮住大半的神情。
出工半个时辰,银子拿到手软。
陆时微捏着鼓鼓的荷包,哼着愉快的小曲走在街上,今日到沈府招魂问话,是她第一次接到这么大的生意,果真报酬颇丰。
从她十岁起,她就对外宣称自己是一名招魂师。
所谓招魂,即能召回新丧之人的魂魄,与之沟通交流,往往舍不得亲人的顾客都指望再听上个只言片语,哪怕只是简单的一句问候,足以了却未亡人的念想。
若要较真,她确实是个骗钱的。
陆时微记事开始,就能看见鬼魂,一开始害怕得差点发疯。随着年纪渐长,她发现鬼魂并不能触碰到她,又实在见得多了,便习以为常。
她摸索得知人死后七天里,魂魄会徘徊于灵堂里不愿离去,之后才会被鬼差带走,就琢磨出这么个法子谋生。
能与鬼魂沟通的事半真半假,他们虽仍有神智,但张嘴无声,只能比比划划,她靠着辨认口型和手势,勉强能够连蒙带猜看懂一些,编得顺畅些转述交差。
加上她生得玉雪可爱,再说上几句切莫伤怀、好好过日子一类的话,痛哭流涕的顾客们基本都已经感恩戴德了。
招魂问话至今已有七年,陆时微做来十分熟稔,眼下她一边溜达着,一边在心里算着账,够交下个月屋子的租金了,还能攒着钱给老太婆买许多好吃的和新衣服
烈日炎炎,临别时沈临熙阴翳的眼神骤然浮现在她的美好畅想里,竟无端生出寒意。
她一向惜命,只贪财不多嘴,原本只想把问话引到山间凶兽了事。
可是,身躯残破不堪的沈临渊,一遍遍地朝着她叩头祈求,他被烧过的身体僵硬得很,又少了条腿,连站着都摇摇欲坠。
但在察觉陆时微能看见他以后,他近乎疯狂地指向沈临熙,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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