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有禁军追查不用你操心,”晏谙抬眸打断他的话,锐利的锋芒划过眼底,“朕倒是觉得,东观殿那一场火起得格外蹊跷,个中缘由你可查清楚了吗?”
“回皇上,查清楚了,是个毛手毛脚的小太监,不慎打翻了灯笼,原本火势不大,可他没有即时扑灭,这才蔓延开来,竟烧了殿内的圣旨,奴才已经叫人狠狠罚过了……”
晏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玩味道:“还留着一口气吧?”
“留、留着。”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外头的更夫都知晓的道理,没想到魏公公手底下还有这般不上心的人。朕还很好奇,一个宫人,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东观殿去,一把火烧了不该烧的东西,还偏偏和混进宫的刺客撞在了一起,怎么天底下竟有这样巧的事情。”
魏兴吞咽着唾液,心中暗道不妙,果然听见晏谙声音一沉,“这知道的是不慎失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早就跟刺客串通好了!”
“皇上明鉴!”魏兴仓皇跪地,“那宫人虽罪无可恕,却实属无心之失,绝对跟刺客毫无瓜葛!”
“有无瓜葛尚未可知,朕看这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满为好。兹事体大,也不必你自己动手了,将人送去刑部审问罢!”晏谙摆摆手,示意魏兴退下,后者也只得咬牙应是。
待到魏兴也退下,故岑才从屏风后走出来。晏谙封锁了皇宫,外头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这个“出不去”其中也囊括了他,左右今日不用去军营了,晏谙知道他被昨晚的事一闹也睡不着,与其放他一个人一边等待消息一边胡乱猜测,不如直接叫来看个清楚。
“怎么样,”晏谙冲他勾起唇角,方才盯着魏兴流露出的压迫感在面对故岑时烟消云散,眼神也柔软了下来,“一箭双雕。”
“是一箭三雕,”故岑也扬起笑意,“一切都果真如皇上所料。”
昨夜故岑才睡下没多久,便被外头的嘈杂声闹醒,迷迷糊糊听见下人来报说东观殿失火,再想到睡前晏谙的耳语,登时睡意全无。旁边的晏谙已经先他一步起身,故岑问他是不是要去东观殿,晏谙却说起火只是一个信号,重头戏在太后宫中。
“臣方才在后面听着,魏兴这番说辞未免也太过漏洞百出。”东观殿是贮存奏章诏令的地方,除去定期派专人清扫,平时根本不可能有人踏足那里。
“那太监也不过就是个替罪羔羊,若是没有刺客的事,随意发作几个人,也就当个意外糊弄过去了,”晏谙朝魏兴退下的方向瞥去一眼,“他也是没想到。”
“谁能想到,皇上早就安排了廉宇守株待兔。”何馥的事晏谙没瞒着故岑,方才立在后头听了半晌,将前因后果联系起来,故岑也就全都明白了。
晏谙短促地笑了一声,“我原本是想先发制人,给他们创造一个方便动手的时机,但害怕孔令行谨慎不上钩,反而招来麻烦,所以还是让廉宇提前蛰伏静候,盯着东观殿,随动而动。”
想起昨夜睡前,晏谙执着自己的手一笔一划写下的那两个字,故岑还是疑惑:“可为何偏偏是东观殿?”
晏谙道:“是何馥提醒了我。”
从头到尾,孔令行做了这么多,为的无非是“名正言顺”四个字。保下晏谨的骨血还不够,要想将这个孩子名正言顺地抱上那个位置,他就必须是先帝“亲口”承认过的太孙,只要烧了属于晏谙的传位诏书,他手里这份伪诏自然也就成了真迹,彼时,他就是先帝钦定的托孤大臣;更甚,东观殿昨夜失火,烧毁缺失的诏令无处对照,焉知是宫人失手而非贼人偷窃?他大可说手上这封便是秘密追回的、东观殿遭窃时丢失的遗诏!真到那时,事实如何全凭孔令行一张嘴,晏谙就成了剽窃晏氏嫡系子孙皇位的罪人。
孔令行这个局,将所有人都禁锢在里面,甚至连悠悠众口都算了进去,独独漏了一环,也正是这一环,给了晏谙一举击溃的机会。
殿内感受不到什么寒意,但望向窗外,翠竹、红瓦,这天底下最最繁华的地方,深秋时节,也照样逃不过落霜的命运,遥遥望去,仿佛覆了一层薄雪,和微明的天空一样,灰暗淡漠。
“天亮了,”故岑稍稍舒了一口气,“她终于如愿以偿了。”
“她一介女子,漂泊无依,既无心于此,便不要搅入接下来的纷争中去了。”晏谙也说,语气却不如故岑那般轻松,“天亮了,一切才刚刚开始呢。”
对上故岑的目光,晏谙回以一笑,示意他放宽心。孔令行绝不会善罢甘休,可那又如何?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他经历了这么多次,早就不怕了。
“我奉皇上旨意,负责彻查宫中刺客一案。”刑部大牢不是人人都能进的地方,廉宇对狱卒亮了自己的腰牌,“宫里今早送来个太监,是案情关键,我来提审他,劳烦将人带过来。”
狱卒恭恭敬敬地将廉宇引到一个摆满了刑具的审讯室,让他在此稍等,喊人将太监给拖了来。
“大人,人在这了。这太监嘴严得紧,轮番上了几遍刑,硬是什么话都没问出来。他送来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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