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不少人闻之色变,唯独晏谙神色如常,仿佛血疹跟他无关似的,没人知道他说这话时掌心又是一阵灼痛。
晏谙将右手从袖中露出来,摊开掌心对着人群,临行前许太医原本想给他敷些草药包扎一下,却被拒绝了。
“本王,也染上了血疹……”
红疹落入眼底,有的人倒抽一口凉气,有的人发出惊呼,前排的人怕被传染纷纷后退,后排的人压根什么都没看见,就被人推搡着往后退,一时间,所有人心头都生出恐惧与慌乱。
“本王目前只是轻症,并且经太医验证,不会传染给你们,仅仅是这样你们就对本王如此惧怕,那么混在你们当中的人,一部分身上的血疹甚至已经开始溃烂,他与你们这样近,你们就不害怕吗?”
“什么!”
晏谙毫无波澜的一句话引得人群又是一阵骚乱,大家都想离身边的人远一点,免得被传染上疫病。故远林在一旁明白了晏谙的用意。
直接让病患去漕县,不仅不会有人愿意去,还有可能会引起强烈的抵触。瘟疫来势汹汹,没有人知道到底多久才能有医治之法,而史书上,瘟疫四起药石无医之时,朝廷别无他法,会将所有患病者聚集在一起,派军队镇压,将他们活活耗死。舍少数而保大局的确能控制瘟疫的蔓延,但对那些染病的百姓而言,即便去不去都只有死路一条,也没有人愿意在最后的时刻忍受煎熬与绝望。
“染病者都是漕县的功臣,应当也不愿意看着家人、邻居被自己传染吧?两名太医专程携带足够的药材从京城赶来救治大家,更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请你们放下顾虑,随本王到漕县去,相信本王,相信太医,我们与诸位共生死!”
“谁身上起疹子了?快站出来吧!”有人抱紧自己,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人。
“是啊!非要把我们都传染了才肯罢休吗?”
知道自己染上瘟疫的人都垂下了头,忍不住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出那个风头,老老实实地呆着,也就不会有这么事端了。
故远林也道:“衡王殿下带着一身伤病赶过来,就是为了带你们去漕县医治。殿下为宁涧县做了这么多,大家都有目共睹,如今大可相信殿下。”
晏谙说完就没有再开口,眼前一阵一阵地眩晕,可他仍然坚定地站在原地,等第一个人站出来。如果依旧没有人愿意相信他,那他只能强行将人押去漕县,只是那样定会激起民怨,不是迫不得已,他不想做到那个地步。
良久,人群中传出一声叹息,一个身形有些佝偻的男人用袖子拨开面前的人,缓缓走到最前面,晏谙发现这个人他认识。
张顺朝晏谙行了一礼,“草民愿意相信殿下。”
晏谙眸中有些许动容,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唉,我去漕县了,你在这里照顾好爹娘和孩子。”
年轻的妇人看着丈夫离开,抱着孩子哭出了声,不知这一去还有没有归来。
站出来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很快,所有染上血疹的人就都站了出来,由于晏谙发现得及时,统共也不过十多人。
临行前,故远林没忍住拦下晏谙:“殿下,怎么……没见故岑那孩子呢?”
晏谙微微一滞,面不改色地道:“故岑被本王派去做别的差事了,本王染病,他总跟着不好。”
故远林放下心来,“让殿下见笑了,只是非常时期,做父母的总是放心不下。”
晏谙笑着点点头,之后登上马车,瘫在了车厢里,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故岑一定会没事的。
他喘着气,在心底不断重复这句话。
由于病症发现得早,其余各地都对血疹严加防范,因此瘟疫基本控制在漕县之内。上一世洹州府死亡过半、尸横遍野的惨状没有重演,晏谙为改变洹州府的命运而来,他也确实做到了,只是现在的他看不到这一切。
那日离开宁涧县,晏谙就发起了高烧,晕倒在了车厢内。许太医试过了各种方法,都没能让这个疲惫到极致的人醒过来,只能将全部精力投入到血疹的治疗上。
时间一天天过去,每天都有病人因病情恶化而在痛苦中死去,许、袁两位太医焦头烂额,方子一张张地写出来,却没有一份真正奏效。
晏谙昏昏沉沉地睡着,血疹在不知不觉中爬遍了他的全身,痛感也如影随形。他太疼了,刀子一刀一刀地割在身上,凌迟一般,没完没了。
晏谙梦见自己被折磨成了一个血人,更要命的是他被无数柄钢刀架着,丝毫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一把剑没入故岑心口,越刺越深,血洞也越来越大……他拼命挣扎,却被所有的钢刀一齐刺穿身体,剧痛使他几近昏死。
胸腔里那颗心脏停止了跳动,周遭死一般的寂静,晏谙耳畔嗡鸣,他感到窒息,大口大口地喘气,但无济于事。他努力地伸手,朝着故岑的方向,可是用尽全身力气都没有触碰到故岑……
急促的呼吸转为剧烈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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