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被人引去了注意,晏谙这才瞧见他手里端着一碗绿豆汤。
“给本王的?”
他明知故问。
“是,王爷思虑太重了,大雨过后天都没开始燥热,您嘴角就起了那么大一颗燎泡,不疼吗?”
故岑有些无奈,怎么自家王爷一天天的那么多心事,他一个侍卫,贴身照顾也便罢了,还得跟大夫一样成天琢磨着怎么给他舒解心结。
晏谙闻言摸了摸嘴角,一阵钝痛迟缓地传来。他先前只觉得嘴角有些不舒服,故岑这一提方才发觉疼得厉害。
故岑见状就知道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将碗放在桌子上,“属下特意给您准备的,王爷多少喝些去去火气吧。”
绿豆汤应该是拿井水镇过,晏谙喝了小半碗,丝丝缕缕的凉意熨平了心头那些烦躁。
房间里两个人都没有开口,只偶尔有一两声汤匙碰撞碗壁的声音,愈发显得外头那些蝉嘲哳闹耳。故岑想,是该让人把这些蝉粘掉了。
见晏谙吃得差不多了,故岑斟酌着道:“其实,属下虽没跟进寺庙里去,不知道高僧跟王爷说了什么,但属下可以肯定,不是像王爷告诉父亲的那样。”
晏谙捏着汤匙的手一顿,一滴绿豆汤从汤匙底端滴回碗中,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他其实知道,自己瞒得过别人,但瞒不过故岑。他是在来洹州府的路上才遇见高僧的,那么从一开始他此行就缺乏一个诱因。
气氛稍稍有些凝重,晏谙急于掩饰自己方才那一瞬间的破绽,索性信口胡诌起来:“你不知道,本王是在梦里得到了一位高人的点化,这才决定来此的。”
说完,才反应过来故岑还未开口问他因由呢,他就先和盘托出了,活脱脱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也只好无奈地笑笑,似是放弃了挣扎。
故岑见他如此,也有些忍俊不禁:“真要这么简单,一路上那么多开口的机会,您早就说了,还用等到现在?”
“王爷不必多虑,属下只是想告诉王爷,属下听从您的安排,不是因为信了那位高僧师傅,而是信的王爷您。”
他知道晏谙被陈鹏背叛过,不敢再轻易相信身边的任何人,但他此生都不会做出任何背叛晏谙的事。他想晏谙有什么事可以不用再自己一个人背负着,想将他身上的重担分下来一些替他担着,让他不要再这么累。
他忘不了晏谙一个人立在窗边的模样,窗外的风混着泥土的腥气,吹不散窗内人心中的愁绪。
“倘若,倘若本王的判断是错的呢?”晏谙不由得收紧指尖,攥着勺柄,目光紧紧追寻着故岑的眼睛,仿佛溺水之人迫切地寻觅着能够栖身的浮木。
“你也愿意跟着本王错下去吗?”
故岑被这目光望得心中一痛,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窗前那个沐浴着阳光、却满身落寞孤寂的失意青年。
“属下愿誓死追随殿下,不论对错,不问归途。”
誓死追随。这话曾经有很多人对他说过,但上一世置身太子的杀阵里,故岑是唯一一个做到的人。
他曾用行动表明他的承诺没有一句虚言。
得一人如此,足矣。
笼在心头的阴霾散去,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属于他的浮木。困扰了他很久的问题,忽然在这一刻很奇异地有了决定:“洹水完全退下去之前,本王就算承担下滔天的怒火与怨恨,也不会同意任何一个人离开安置点。”
故岑就那么看着晏谙,那一刻在他身上看出了些不同于常人的气质。他会近乎执着地将认定的事情坚持下去,当那个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达到的目的不是一己私欲,而是黎民苍生,那么这意味着什么?
晏谙瞧着他那副模样忽然笑了一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么盯着本王做什么?”
故岑摇摇头:“没什么。”
此刻的他又怎会知道,那不同于常人的,是君临天下的帝王之气;那挽救芸芸众生的,是帝王之心。
责声切
三日之后,百姓们的耐心果然已经到了极致,嚷嚷着要晏谙放他们回家,晏谙就是咬死了不松口,故远林要做主,晏谙干脆拿衡王的身份压他,气得故远林没辙。
故岑在中间充当着和事佬,晏谙那边倒是没什么,他知道自己这次做的过了火,还让故岑找机会替他跟故远林赔个不是,又问起故远林会不会因为自己而迁怒于他。故岑笑着说不会,让晏谙不用担心自己,只管安抚百姓们就好,转头就被故远林劈头盖脸骂了一通撒气。
“爹,你别跟王爷置气,王爷他也是有苦衷的。”故岑老老实实地跪着,也不敢还口,等父亲骂的差不多了才为晏谙辩白了一句。
故远林听了,刚刚平息了些的火气又蹭地冒了上来,指着故岑的鼻子破口大骂:“他有苦衷,他有什么苦衷?啊?你给我说说他有什么苦衷?”
“这,”故岑一时语塞,“儿子也不知道啊,不过王爷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故远林看着儿子一心向着晏谙、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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