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棠仰头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任由雨水落在脸上。若是真的因为她拒绝和亲导致两国开战,那她就是大启的罪人,不只是她,连端平侯府都要遭人唾弃。外祖父戎马一生,两个儿子都战死沙场,侯府的赫赫功勋都是真刀实枪拼杀来的,难道这些都要毁在她的手里吗?和尸横遍野相比,她一个人的远嫁真的不算什么。
和亲而已。
晏棠唇角勾起一抹苦笑,爬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御书房内,瑞昌帝听闻连怀王也执意跪在外头,气得砸了第三个茶盏:“成何体统?成何体统!让他们给朕回去!”
同意和亲本就是无奈之举,瑞昌帝写下这道圣旨是心中也是万般无奈与不舍,可贤妃非但不能体谅他的苦心,竟然还抗旨不遵!他身为九五之尊,受朝堂掣肘便罢了,如今竟连妃子都敢忤逆他了!
魏兴叫苦不迭,又出去苦劝:“娘娘,别再跪了,回去罢!您这又是何苦啊!”
余光瞥见一抹身影,魏兴忙抬高了伞沿,见晏棠正踩过一级级台阶朝这边走来。
魏兴赶忙迎上去,苦口婆心地劝道:“公主,扶娘娘回去罢!再这么淋下去身子便要吃不消了!”
贤妃听见动静,回过头来看女儿,但她跪了太久,腿脚早已没了知觉,身子也又僵又冷,这一动险些栽倒,多亏晏谦眼疾手快将人给扶住了。
“棠儿不怕,有母妃在。”贤妃嗓音沙哑,努力对着晏棠扯出一丝笑来。
晏棠原以为眼泪已经在来的路上流干了,此刻听见贤妃的声音,眼泪再度夺眶而出,忍都忍不住。
她看见贤妃脸色苍白,额头已经磕破了,还在往外渗着血,看起来触目惊心。她心里揪得发疼,从小到大,从未见贤妃像今日这般狼狈过。
晏棠缓缓跪下,魏兴以为她也要跟着死跪,心里正急着,却见晏棠伸出双手,一字一句地道:“宣诚接旨。”
魏兴大喜,连忙从怀里拿出圣旨交到晏棠手上。
“棠儿!”贤妃声泪俱下,这一接就彻底没有退路了。“不要接,不许接!”
泪水划过面颊,晏棠伏地磕头:“叩谢圣恩。”
她抬头看向御书房紧闭的大门,扬声道:“儿臣身为大启的公主,食万民之俸禄、享公主之尊荣,自当担天下之责任,维护两国和平。儿臣愿意至漠北和亲,但求父皇莫要责怪母妃与兄长。”
少女清亮的声音足以穿透门板,但瑞昌帝却迟迟没有为她打开那扇门。晏棠等了须臾,没有再说什么。
入夜,骤雨初歇。
皇后一边替瑞昌帝更衣,一边温声询问:“皇上晚膳时就没用几口,这会可要吃些点心?”
“不了,朕没胃口,早些安置了罢。”
瑞昌帝年纪大了,身形也臃肿起来,不复年轻时那般挺拔的身姿。
皇后观察着瑞昌帝的神色,斟酌着道:“听闻贤妃妹妹今日跪久了,淋雨受寒,加上忧思过度病倒了。”
“她今日实在不懂事,”瑞昌帝脸色不太好看,“自己跪也便罢了,竟将怀王也叫了来,未免让人看了笑话。竟还说什么宁愿朕褫夺棠儿公主的身份,哼,是朕平日太纵着她,竟半点分寸也无。”
“贤妃妹妹也是心疼公主,皇上就莫要怪罪他了。”皇后将褪下来的衣裳交给下人。
瑞昌帝坐在榻边,长叹一声:“朕也只有棠儿一个女儿,如何不心疼?”
皇后来到瑞昌帝身边坐下,体贴地道:“公主懂事,一定能体谅皇上的苦心的。”
和亲之事已成定局,由于使者不能在京中逗留太久,一切事宜加紧筹办,礼部还没来得及歇歇又马不停蹄地忙碌起来。几十位绣娘没日没夜地将公主的嫁衣赶制了出来,两个月后,和亲的队伍出发了,声势浩大,百里红妆,民间皆传瑞昌皇帝疼爱极了宣诚公主。
“若真心疼爱,又怎会舍得远嫁至漠北那种蛮荒之地。”与下人闲话时,皇后随口道。
“倒是贤妃,折了一身傲骨,却仍旧没能留住女儿,被满宫看尽了笑话。身子也不大好了,至今还缠绵病榻。”
“娘娘,皇上昨夜去贤妃宫中了。”一旁的太监说道。
皇后翻看册子的手一顿,“嗯,自从公主走后,皇上已经月余不曾踏足她的宫殿了。”
皇后看到最后一页,“为何侍寝册子上没有贤妃的名字?”
“回娘娘,因为皇上只在贤妃宫中坐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离开了。”
“那皇上出来时心情如何?”皇后挑眉追问。
“据说……”太监摇了摇头。
“那就是,不欢而散纳。”皇后笑了笑,合上册子。“也是,如贤妃那般高傲的人,怎会轻易示弱?痛失爱女,只怕心里头正怨着皇上呢。”
“贤妃也盛宠不衰了这么多年,那不正是皇上冷落她的好时候?”
“冷落归冷落,只要端平侯还在一日,皇上就不会薄待了她,毕竟没了个公主,她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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