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人熬好了药,故岑亲自给晏谙喂下去,又拧了条冷毛巾敷在晏谙额头上,折腾到天亮时,烧终于退了。故岑松了一口气,吩咐下人备些清淡点的吃食,待晏谙醒了便可以吃上。谁知临近晌午,晏谙还迟迟没有醒过来。
故岑端着粥菜进屋,将托盘放在桌案上,走近来看便觉得晏谙的面颊不正常地泛着红,一摸额头,果然又烫了起来!
“府医何在?!”
府医拎着药箱匆匆赶来,把脉之后朝故岑拱手道:“故大人,王爷的状况没有好转,下官需为王爷施针,再辅以药剂,方可见效。”
故岑连身应着:“好好好。”
他站在一旁看着府医从囊中先后抽出十几枚长短不一的银针,分别刺入不同的穴位,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
针灸之后又喂了一剂汤药,烧短暂地退了下去,却在入夜后再度烧了起来。故岑这下彻底慌了,府医也急得满头大汗,最后对故岑道:“王爷的病情此番来势汹汹,许是下官医术不佳,但太医院的诸位大人皆是杏林高手,大人不如即刻向宫中递牌子,请一位太医来给王爷诊治。”
故岑连声应道:“我这就去!”
天色已晚,宫门早已落钥,递去的牌子要走流程,审批过后太医才能得令出宫。等待的过程格外难熬,晏谙高烧不退,已经连药都喂不进去了,苍白的嘴唇起了干皮;哪怕在昏睡中没有意识,晏谙也一直紧紧咬着牙关,睡得并不安稳。
故岑拿温水给他润唇,拧了冷帕子敷在晏谙额头上给他降温。帕子不一会儿便热了,故岑便取下来泡进冷水里,拧干了再搁回晏谙头上,周而复始。
故岑握住晏谙的手,只觉烫得吓人。
“太医来了没有?”
故岑隔一会儿便朝门外问一句,守在门口的小厮都快被问哭了,“没有,小的再去看看!”
晏谙高烧不退,里衣都让虚汗给浸湿了。故岑拿毛巾给他净面擦身,里衣换了几回,保证晏谙身上干爽着。
这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了。
愁眉不展之际,下人忽然来报:“太医到了!”
故岑一怔,转而狂喜:“快请进来!”
太医给晏谙把过脉,“发热好说,下官开一剂猛药,想法子给王爷喂下便是。只是不知为何,王爷心气郁结严重,依下官来看,王爷这不像是高热引起的昏睡,倒像是被魇住了一般,自己不愿意醒来。”
故岑焦急追问:“那可如何是好?”
太医斟酌着言辞:“既然是郁结之症,自然是将心结解开,便可不药而愈了。下官只能为王爷退热,辅以安神固元之药,至于旁的……亦是无能为力。”
送走太医,故岑吩咐下人将药熬得浓些,撬开晏谙的齿关给他灌下去,一碗药洒了大半,灌下去的那些没过多久便被晏谙吐了个干净。故岑便让人再熬,自己咬着牙再灌,如此反复几次,终于算是把药喝了下去,烧慢慢的退了。
晏谙双目紧闭,褪去潮红之后面色苍白憔悴不堪。故岑寸步不离地守着,如晏谙在马车上抓着他的手那般牵着晏谙,在只有两个人的寝殿里低声呢喃:“王爷,求您快醒过来吧……”
晏谙被困在庭院中不停地和人厮杀,血泼得老高,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直和这些人拼杀,只是一次又一次机械而麻木地挥剑。
庭院的门忽然被推开,故岑站在门外,唤道:“王爷。”
晏谙浑身一滞,当即便要追上去,然而更多杀手围拢过来,一柄柄钢刀架在颈侧,晏谙被死死地控制在原地。
故岑深深地看了晏谙一眼,仿佛没看到他的处境一般,转身离开。
“别走!”晏谙拼命挣扎着,可施加在身上的力道逐渐加重、根本不容他反抗。晏谙咬着牙被摁着跪倒在血泊中,他被抛弃在这里,独自与强大到可怖的敌人对抗,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胜算可言。
晏谙绝望地看着别院的门缓缓闭合,周身止不住地发冷。
齿关忽然被人撬开,一股热流冲进来,紧接着晏谙便尝到了汤药苦涩的味道。意识逐渐回笼,晏谙感受到有一只手抓着自己,将他带离了那片只有鲜血和黑暗的地方。
“无论如何属下都会陪着王爷的。”
是他的声音!晏谙头痛欲裂,在脑海中拼命回想关于那个人所有的记忆。
他说,他叫故岑。
身上温暖干燥,晏谙指尖微动,触及柔软的锦衾。
“王爷……”故岑的声音有些颤抖,“你醒了?”
晏谙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目是故岑熬得通红的眼睛,以及眼下深深的乌青。
翌日,皇后晨起梳妆时,宫里的总管太监弓着身子进来,汇报道:“娘娘,昨儿夜里衡王府往宫里递了牌子,求了太医到府里给衡王医治呢。”
“哦?”皇后由着宫女给自己戴上明珠耳坠,“衡王病了?”
“听说是反复烧了两三回,这才连夜请了太医。太医说是风寒引发的高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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