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之前都是跟他父亲的。只是现在小裴总也开始接触公司的事情了,我算是少数和他认识比较多年的,便被派来做他的助理。”
这在休息日依然穿正装打领带的年轻白领絮絮叨叨地说道:“我比他大几岁,看着他读大学、毕业进公司。其实私下里把他当弟弟。”
“他其实不太像是这个年纪的人,做事滴水不漏,有时候连我这种老油条都佩服……但渐渐地,我也发现一个问题。哪怕认识那么久,小裴总对我、对身边的人、甚至自己的父母,始终是淡淡的。好像没什么事能勾动情绪似的。”
季时雨苦笑了下:“老领导一度还挺担心的,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沈顾问,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无措和迷茫。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你。
这句话太重了,我不知如何回答。
季时雨是在商场上打拼的人,自然懂人脸色。他看我沉默,而且估计也多少猜到我和裴追之事古怪,便不再纠缠。
他帮我开了别墅密码锁,我径直走了进去。别墅里灰沉沉的,只有顶楼书房位置透出一点黄晕的光。
乐声如流水般倾泻而下,竟然是blogthed的唱片。
鲍勃迪伦的经典曲目,足够脍炙人口,只是我印象中从前的裴追是不感兴趣的。
会喜欢这种曲子的“中老年人”是我。
……
一座山峰要屹立多久
才能回归到大海?
一个人要仰望多少次
才能看见蓝天?
要牺牲多少条生命才知道
太多的人已死亡?
……
答案在风中飘荡。
我对这栋房子熟悉得如同呼吸本身,不需要开灯就直接上了书房。
裴追正站在唱片机前,他身型高瘦挺拔,穿着一件纯白的衬衣,前几颗扣子没系,露出苍白的锁骨肌理。
他的黑发偏长,落在肩头,尾端还带着浅浅的卷,五官精致华丽却毫无表情,像极了中世纪小说描写的吸血鬼般的贵族少年。
我知道他听到我的脚步声了,也知道他是故意没回头。
裴追在宽敞书房中闲庭信步,抽出一本书,顺手拿起一副精美的细框眼镜,放在高挺的鼻梁上,在窗前的扶手椅上坐下,微微后仰,便开始阅读。
似乎完全忘记了我的存在。
——他在故意晾着我。
上位者的常见手段,通过散漫的态度和出乎意料的行为,来给人施加心理压力。
这种情况下,对方往往会忍不住先开口,这样一开始从心理层面就输了一大截,处于下位。
我看着他,竟然反常地没有烦躁,反而觉得很有些意思。
毕竟我沈无活到这种快去死的份上,对这种上位下位还真的不太在意。
我先开口了:“之后一段时间,我需要和你一直待在一起。”
“哒。”
“哒。”
裴追面无表情地屈指扣着桌面,缓缓抬起眼眸,看向我。
让你卖身也可以?
裴追冷淡地吐出两个字:“理由。”
“我说过了,我可以看到人的死期。在你身边是为了不让你死。”我认认真真地回答。简直像个优质金牌客服。
他缓缓皱眉,然后合上书,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
这是我进来后,他第一次认真地看着我。
裴追的眼睛很漂亮,这是我许多年前便意识到的。他的瞳孔很特别,非常黑,像不透光的深渊。
而当他面无表情地将眼神落在人身上,就如神祇要看穿人的灵魂一般。
“若我不信呢?”我曾养大的“神祇”反问道。
“不信什么?”
“不信你能看穿人的死期,也不信你保护我的说辞。”
“为何不信?”
裴追冷淡地说:“为何你说了,我便要信?”
他说着,缓缓靠近,黑发拂过我的脸颊,落在我的肩头。
“更何况……沈无,你看起来就不像会把人命放在心上的。”清冷的贵公子这样说道。
我其实知道他还在工地误会的气头上,再加上癌症楼我行事的确触及他底线了,因此言辞会格外尖锐些。
但是他那句话落地,我的脑海中蓦然闪现许多年前的一个场景。
我站在高台之上,看台下千人瞬间心脏崩裂,鲜血混杂着混浊的雨水成为一条蜿蜒的小河。
——他们都是我杀的。
始终如跗骨之蛆折磨着我的头疼骤然加剧,这一下锐痛就如同冷不防被人当胸捅了一刀。
我咬住舌尖,才强行克制住自己痛得弯腰的冲动。
然后我笑了,顺从地点头:“小裴总说的是。”
我态度和软,裴追便没有立刻离开,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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