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禾从她家出来,又拐道去了四婆家,不过四公养了羊,今年虽然没回,羊皮却寄了回来。
她去的时候娘俩正拿着羊皮在小草身上比划,学了十来天,眼力一般,皮子好差还是能瞧一些出来的。
给小草那是最软最蓬松的绵羊皮,桌上铺的基本是山羊皮。
四婆剪羊皮的时候说:“还剩的皮子,俺凑凑,给小草和蔓蔓都做顶帽子。”
小草很高兴,“和妹妹戴一样的。”
“好,”四婆笑着应下。
姜青禾也不好说不要,扫两人的兴,到时候还些其他的东西也行。又略略坐了会儿,回去收拾东西。
隔日要出门前,她顶着雾气给剩下的三只兔子塞了一大捆干草,一点切碎的胡萝卜粒,羊和马骡子的槽里填得满满的。
蔓蔓她给抱到四婆家去了,带着娃去不方便。
这时四野全都笼罩在雾茫茫中,风猛烈地吹着,徐祯给大轱辘车做了个简易棚子,几块板子拼搭的,虽然很糙只有一个窗户,可也遮蔽了大部分的寒冷。
姜青禾裹着块毯子缩在角落里,宋大花火力足,她不盖毯,靠在板背上,搂个包袱打着鼾,时不时被颠醒。
皮货集在平西草原往北走的山下,那里前挨着镇子,后有蒙藏部落驻扎地,每年十一月初开集。
但往那的路不好走,有时徐祯得拍拍车板支会声,要下来推着车子走。
即使跟虎妮再借了头马骡子,两头拉着也难以走过泥泞的黄泥路段,还有一个个莫名出现的小沼泽坑。
天不亮出发,等到地时,大家都长呼口气,颠得人要散架,赶紧爬下来松缓松缓筋骨。
姜青禾在地上呲了下鞋子边的黄泥,一抬头,嚯,跟进了牲畜市场似的。
一眼瞧去拴着十来头骆驼,间或穿杂着几头牛和马,多数几头马凑一起。来卖皮货的牧民没有弄啥摊子,他们的皮货都堆在车上,自个儿带顶毡帽坐车头,有谁来问就从车上跳下来,走过去拿给人瞧。
他们的皮子基本是原板晾晒,剥皮下来后,将生皮板直接晾在干燥的地方,所以羊皮都有不同程度的蜷曲,整张皮也凹凸不平。
而其他养羊的镇民,摆出来的皮子是钉在木板上的,能看出完整的皮子走向。两只前肢直直往上,后肢牢牢被固定在下面,皮必须展开,一寸寸贴着木板。
这样取下来时,照旧板正,来收购皮子的皮客不会因为皱缩而记残损压价。
更多的是堆在地上敞口的麻袋,里头全是削碎的皮子,一堆人围着问价,挑挑捡捡。
王盛并不急着摆皮子出来,他说:“先逛逛,听听别人喊啥价。”
他希望有人比他还黑心,这样他就能安慰自个儿,他还不算奸诈。
宋大花看不来皮子好坏,但是她会听别人咋说,揣着个包袱凑到旁边人堆里。竖着耳朵听得可仔细,连姜青禾喊她,她也说让他们先走,她再听会儿。
姜青禾只能随她,拉着徐祯往前走,最外面的全是皮子,像是卖皮毡子、皮桶、皮靴、皮袄的都在最里面。
王盛走到旁边挑起皮子,他拿起一张用蒙语问牧民大叔,“咋卖?”
“半块砖茶,”牧民阿叔带着蒙古帽,瞟了眼要了个价。
皮梢子也能听懂蒙语,他不大会说,但他努力捋直舌头告诉姜青禾,“不好。”
“是冻板。”
姜青禾听到个陌生的词,她立马追着问,“什么是冻板?”
皮梢子说得很慢,“板面白的,晒,在,冷的地方。”
“就是冻的,你瞅那皮子,皮板底白的,瞧着跟萝卜糠了似的,这种叫冻糠板,”王盛拍了拍手,走过来低低地说。
“你去摸摸,记住别买这种皮子,差劲。”
姜青禾还真去摸了,反反复复看了遍,直到在另一个摊子上又碰到两三次,才算记住。
“嚯,”王盛笑了,“你瞅这块霉烂板,这种都能拿出来凑数。”
霉板在山羊板皮中也有不少,取皮子后遇到连雨天,没法晾晒堆着就容易生出很多霉点子。
姜青禾拿出炭笔来默默记下,然后又走过一家。
皮梢子叫王盛,几人走过去瞧,姜青禾也看他手上拿的皮子,差皮子各有各的差,可好皮子的好相似得雷同。
这张山羊皮,板皮肥壮,拉一拉弹性也强,被毛虽然算不上很长,绒毛也有点稀疏,但不可否认是张很不错的秋皮。
王盛惊喜地问,“这皮子咋卖?”
然后姜青禾听到个熟悉的声音说:“一块砖茶。”
她刚才只顾着看皮子了,这下抬头看去,才发现守着勒勒车的是带着顶大毡帽的巴图尔。
今天姜青禾裹得特别严实,她甚至用头巾把自己的脸遮到只剩双眼睛,遮住了脸就算声音听着熟,也认不出来。
“阿叔,”姜青禾瞪大了眼睛,还没说话时脸上先带了笑意,她扯下头巾,跟巴图尔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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