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开水泥作坊,还不是你们老贾家说了算?!”
老贾头咧嘴道:“马管事别见怪,你是太太跟前的得力人儿,自然看不上这点脏污的小差事。我老头子也是不得已,我两个儿子都是车夫,从前在金陵城,他俩能把全金陵城大街小巷都记熟了,不管主人家坐车上哪儿去,都是通行无阻的。可如今回到湖阴县,太太、少爷和姑娘们又不住在县城里,要车夫有什么用?这里吃香的是船夫!总不能叫我两个儿子都没了差使,只能去做粗使活计吧?
“他俩也有孩子,最大的孙子再过几年就要娶亲了,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儿孙们多积攒些钱粮。至于我侄儿,他既然正好有这个手艺,能帮得上二姑娘的忙,自然比外人更可靠些。我不荐他,又能荐谁呢?”
马路遥冷笑:“别说得这么好听了。你一家子刚回老家,差使又不顺利,自然需要亲族帮衬。你跟你兄弟们十几年没见了,又各自有儿有孙,一大家子人,通没见过面,能有几分情份?这回你拉扯了你侄儿一把,三房分支便又重新拧成了一股绳,往后有事也能守望相助,划算着呢!”
他掸了掸衣袖上的尘土,哼了一声:“也罢。我原也没打算要霸占水泥作坊的新差使。这作坊能不能建得起来,还说不准呢。倘若你们老贾家真有那个福气,能替太太、姑娘看守这个作坊,就好好当差吧,别想着在我眼皮子底下捣鬼!”
老贾头咧嘴一笑:“哪儿能呀?马管事,咱老贾家不是那样的人!”
谢慕林对自己身后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她恭恭敬敬地迎接了杜逢春的到来,把人送到了后院后楼,去给谢老太太看诊。
谢老太太的卧室,这会子已经重新整理过了。谢老太太本人也擦过身,换了干净衣裳,还闭目休息了一会儿——她原是要午睡的,但一想到自己病情加重了,就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出现在杜逢春面前时,她已经恢复了干净、体面的富家老太太外表,哪怕气色难看,也没人能说,她受到了晚辈与下人的苛待了。但凡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她被照顾得很好。
但谢老太太却一副惶恐的模样,早把先前对杜逢春不假辞色的模样忘记了,只抓着人家的袖子追问:“我的病情是不是加重了?要紧么?我会不会死啊?!”
杜逢春不置可否,专心替她把脉,还扭头去问珍珠与何婆子:“给你们家老太太吃大鱼大肉了?可有腹泄?她这几天是不是还动不动就发火?唔……应该还有头晕目眩的症状吧?”
谢老太太颓然倒回床上,忽然哭了:“我如今手脚都没有力气,动一动就浑身冒冷汗,还犯了心疾,我是真的要死了,是不是?早知如此,我就老实听你们的话,乖乖养病了。我是真不知道,那样真会死人的啊!”
她全无仪态地哇哇大哭起来。
懊恼
谢慕林恭恭敬敬地送走了杜逢春老爷子,回到后楼的时候,便看到谢老太太怔怔靠着床架坐着,眼神焕散,头发凌乱。
谢慕林扯了扯嘴角,走了过去:“杜老爷子方才说的话,老太太您都听见了吧?您胡乱吃东西,又不听医嘱,确实妨碍了病情,所以前几天吃了杜老爷子的药,你就有了明显的起色,这两天却没什么改善。但是,您也还没到快死的地步,不必整天自己吓自己,没问题也吓出问题来了。”
谢老太太呆呆地问她:“我不是快要死了?没有心疾?身上没有力气,也不是因为病情沉重?”
谢慕林一哂:“您整天吃了睡,睡了吃,除了出恭,连床都不下,也不肯听我的劝说,每天到院子里走动走动,时间长了,手脚都软了,哪里还有什么力气?我才劝过您,说大鱼大肉对您的病情不利,你脑子里记得这件事,发觉身上没了力气后,就误会是病情沉重,越想越害怕,所以才会不停冒冷汗,心跳加快,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不过,您也不能因为这样,就以为自己真的没事了。杜老爷子说得分明,您这回确实是伤了心肺,不好生调养,将来是否会患上严重的心疾,就很难说了。至少,您的肺腑肯定要出点毛病的,比如换季的时候,会咳很长的时间,对身体损害很大。”
谢老太太慢慢地坐直了身体,开始觉得自己又有了力气:“所以说……这回纯粹是我自己吓自己了?我又不是蠢人,没事怎会干蠢事?说到底还不是你害的?要不是你说了那半天的话,又非要我下床走动,我能受这一回的罪么?!”
谢慕林心想,您老人家自己吓自己也不是头一回了,不然好端端的怎会跑回湖阴县来?不就是因为被谢映容几句谎话吓着了吗?
可谢老太太一边怕死怕得不行,一边又不停作死,这种性格作派,也够让人无语的了。
谢慕林扯了扯嘴角,道:“杜老爷子也说了,您还不能吃大鱼大肉,否则刚开始恢复吃大荤时,就不会腹泄了。当时您就应该警惕的,可珍珠与何婆子劝您时,您竟然还说,那是因为吹了风受凉的关系,连窗户都不许开了。屋子里积满了病气、晦气,还有下雨天带来的潮湿气息,不能及时消散,您住在这样的环境里,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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