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却反见那拖逸的袍袖已然至手腕始整齐又平整地削去一大截,残布飘落在地,于此同时掉落的,还有那咕噜噜从袖角中滚出的盈白瓷瓶。
零随的长眸微皱,抬眼望向身侧不甚见光的树影暗处。
吱呀作响的轱轮微动,那坐着轮椅的身影继是被那身后的人影推出,袒露在柔和光亮的月色之下。
琥珀眸微敛,释放的气息瞬间已至那推车的小厮近前,可对方神情依旧淡然到麻木,目视前方,仿若未曾将他放在眼中般镇定自若,可那看上去分明活生生的人影回传间,却无半点心跳呼吸的痕迹,那浅淡的灵波打在其上,却像是被某种身体材料奇异的漩涡吸收而进,转化成了另一种能源形式。
这竟是一个人偶?!
零随自认见多识广,却一晌有些愕然间,便见那天青蓝袍的声影温和浅笑,仿似方才那等出手狠辣的偷袭与其无关,好一副翩翩公子的温润随和:
二皇子男人开言,却是一顿,倏尔才像是想起什么改口道:哦对吾等健忘,如今这般时日,也该称你天帝陛下了。
这般拐弯抹角故作忘记的挖苦,令得零随的眉头深蹙。
你果然还活着玄桓。
他当年其实便就对面前之人的死因有所疑虑,却苦于抓不到什么证据行踪,直至之前某次去登那红楼找白泽寻访些古方之时才窥得些蛛丝马迹,却也不能苟通,其间试探多回,却也无功而反的隐秘令得他自己都一度以为是自己多疑直至那时濯黎成婚时的婚贴,才将这等隐在暗中的老狐狸给引了出来。
只不过这后果可谓是伤筋动骨。
他与濯黎的分裂,包括这一切本该天衣无缝的谎言,却都毁在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手里。
零随咬着牙,那钝痕的指甲深入掌心,压出一道道印痕。
不该怪我玄桓抬了抬眼皮,倏然敛了笑,恢复一片漠然:这都是你的咎由自取,零随。
你不该打她的主意,也不该再来清微府
她不想见你,你们已然结束了。
她是孤的妻,又何置于你这无谓的外人来插手指点,莫非管得太多!
太多?迎着那双愤愤、随时可能出手伤人的琥珀长眸的瞪怒,玄桓却是一脸无畏淡然,反是俯身捡起对方滚掉在他脚边的盈白瓷瓶,拿在了手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的事自然该由我管,你这所谓的丈夫?
在吾看来,未免置喙太多,无理蛮横,惹人厌烦,不要也罢。
你!
这就莫非就是你这段时日的成果?
男人拔开瓶塞,盈白的玉瓶倾倒而出一颗颗足有小丸子大小的圆白丹丸,那指尖轻捏,却是须臾在掌中变成了一片白粉。
我听闻陛下近日闲暇耽于丹房之中,尚以为在炼制新药,不免想探讨几分想来便是这个?
零随抿着唇,却见玄桓已然将那白色粉末在鼻下轻嗅,脸色倏然变得有些怪异:
这是糖丸?
这确乎一整罐,都是彻彻底底的糖丸。
行医用药之间,难免有患者惮苦,故而医者通常会用简单的甘草研磨,或掺入丹丸之中改善口味,或制成纯粹的甘草糖丸来服药后压味
只是这似乎并非单纯粗制的甘草丸,为了掺调口味和剂量,抑也加入了不少其他增香增味的东西。
若是医者其言未免太过繁琐且不实用了。
方且这味道与配方,闻起来更像是一种人族亘古传下的甜糖的气味。
当今天帝花了好几日的闲絮时日,日夜如此,就为了研一罐人族口味的糖丸?
未免太过令人跌破眼镜。
与你何干!
像是被猛然戳穿的恼怒所致,对方的脸霎那变得又黑又紫,一道激射而来的金色灵力瞬然将他手中的玉瓶击得粉碎,迎风而起,那颇得女子喜爱的糖粉霎时散得周围的空气都充满了甜香。
然只一瞬,尚有些不明所以的玄桓便恢复了往日的表情。
你不该再来。
你未免管得太多。零随冷嗤一声:孤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往日辉煌也好如今不过是个名义上的死人,就应当做个合格的、不会说话的死人才好。
孤不介意帮你一把。
你杀了我往后呢?玄桓却直言对上那阴恻的琥珀眸:如今你来,只身又走你终是从这带不走她的。
零随。
男人沉声道:这是我的最后一次警告,莫要再来了,也莫要再令她伤心了。
你天帝昔日欠的,你零随昔日欠的,我早晚,一并都会替三清,替她全都讨回。
有趣
零随方想回话,两人却是同时敛眸往那身侧的院墙处看去,一阵灵力波荡愈近,倏然间黑影飞逝,一道金色的灵力像是报复般狠狠击中那男人轮椅身后的人傀,瞬时将其胸口处爆裂开了个大洞,眨眼之间那身影已然了无踪迹,只余风中飘荡的余音:
玄桓,孤等着等着你向孤报复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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