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海将一把剑从他后背穿到前胸,“你这野种,也敢回来与我争锋,不自量力。”
应淄踉跄一步,“你就不怕父皇知道……”
“父皇?”应海嘲讽地笑一声,抽剑。
应淄被他踢翻在地,鲜血满地,眼中仍是不可置信。
应海蹲在他身旁,轻声说:“你以为三军如今听谁的?但凡我一声令下,他们立时踏平仙人谷,这里一丝风声都带不回京城。”
“踏平……”应淄捂住胸前血洞,咳出一口血,“父皇还等着神灵指点长生不老,你……”
应海大笑,“什么神灵,不过是个山野术士!杀了便是,不足以带给父皇。”
应淄体力不支,倒在地上,他却露出了明了的神色,沉声问:“你……你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把神灵带给父皇……你怕……父皇活得太久,你……”
“我可没说这些,都是你胡言乱语。”应海拿丝帛擦拭剑身,语气极为清淡。
应淄呆了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居然撑着一口气站起来,连滚带爬地向山谷走去。
他嘶声叫着:“师父,快走!”
然而重伤之下,这拼命喊出的声音传不进谷中,只有离得近的应海能听见。
应海眼神骤冷,“找死。”
刚走出不到一丈,应海持剑追上,再次捅向应淄。这回极其精准,一下子刺中应淄心房。
应淄瞬间倒地,再也动弹不得。
他只能用两只眼睛看着山谷,“师父……对……不起……是我……”
是我错了。
我的家在仙人谷,此刻我想回去。
血色月光,和花灯一样。如果当初没有离开,今晚的师父,是不是又带我去了镇上看花灯呢?
我真的……想你……
师父……
应淄一动不动,彻底失去声息。
有亲信将士询问应海:“二皇子,三皇子已死,是否将他的尸体运回京城,送入皇陵?”
“他配么?”应海眼神彻底阴沉,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子。
透明液体倾倒在应淄身上,立刻腐蚀出一片白沫,青烟四起。
不消多时,应淄的尸身便化为血水,浸入土壤。
两枚合成的玦已经重新分离,随着应淄的手消失而零落在地上,应海看见,过去盯了片刻,一脚踢开。
“什么寒酸物件,是那个宫婢留给他的吧。”
那一枚玦就孤零零地落了单,藏在一块不易察觉的草丛后面。
直到大军压境,神灵闻声而出,在三军面前发出毒咒,他脚下踩着的,便是这枚玦。
神灵却不知道,他恨的人已经死了。临死前,是那般迫切地想见他,跟他说一声“师父,我错了”。
抱愧的人再也无法言语,怀恨的人也再不能倾听。
不久,神灵也死在山谷前,两丈之外,血迹未干。】
谢之放下手机。
也许是当初演的太投入,看完这一段样片,他觉得像是自己也死了一回。
原来何铮背着他,悄悄加了这样一段戏,那时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谢之借着神灵,真真切切地发泄了恨意。而何铮也借着应淄,说出了自己的无奈。
就算划花了小船,就算恶语相向,就算决裂,他也不想害他。
最终,他做到了。
谢之缓缓低头看,何铮还没醒,高挺的鼻梁像一座小山,在脸上落下倔强的影子。
只是一副安静的睡颜,谢之心里居然跳了一下。
刚才仿佛是透过这段视频,跟何铮说了一大段话,再看到本人,好像又隔了一辈子。
世界是被血染红的海与天,风浪都很安静。
谢之再次进入何铮的梦境,发现海滩又回来了。
何铮就站沙滩上。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宽松衣裤,两条腿笔直有力。
谢之静静地看了片刻,正准备上前,却瞧见何铮忽然张开双臂。
他在红色沙滩上起舞,时而弯腰,时而跳跃,动作大开大合,像是在拥抱全世界。他沉浸在这场无声的表演中,那个只会惊慌哭叫的残疾人仿佛从未存在过。
谢之的视野里,仿佛飞着一只蝴蝶。
他想,这就是何铮跳舞的样子?
这样的何铮,不用刻意微笑讨好谁,也不用摆出那些刻板的poss供摄像头拍摄。他是灵动的,是有魂魄的。
是最真实的。
何铮以一个流畅的旋转结束这场舞蹈,却一下子愣住了。
谢之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他面前,离他仅有咫尺,直接占据了他的所有目光。
何铮却丝毫不觉得被冒犯,反而惊喜地勾起嘴角:“是你。”
在梦境里,他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也根本叫不出名字。
但他确定,他们认识。
谢之也没做多余的自我介绍,只对他说了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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