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已经走了,林暮无知无觉,抓了抓头发,记着自己睡前好像是坐在地上的。床头柜上放着他的手机,林暮挪过去,忽然发现手机旁边还放着一串钥匙,另加一张银行卡。陈淮留言,说自己不在的时候,林暮可以先暂住在这边。林暮纠结很久,坐在床上查询了医院附近那些酒店住宿的费用,又查了查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最终关掉手机,拿起钥匙揣进兜里。至于那张银行卡……陈淮没提,林暮不清楚陈淮的意思。他给陈淮打电话过去,提示关机,三个号码状态相同。看了眼时间,上午十点半,于是林暮猜想陈淮可能在飞机上,没有到达目的地,开启了飞行模式。林团团的手术安排在一周后,这几天林暮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要做,医院那边江清会帮忙负责,他在房间里慢慢转了一圈,四处看看。除去卧室,所有的房间都是空的,没有什么家具,但冰箱,洗衣机,热水器这类生活必备的电器倒是一应俱全。林暮转完打开冰箱,把剩余的甜品拿出来,坐在客厅窗边昨天临时当做桌子的纸壳箱上解决掉。填饱肚子后的林暮忍不住好奇,趴在玻璃窗上向外看。——好高。放眼望去,外面是一排排看不到尽头的楼宇,视觉上非常很震撼,仿佛自己伫立于遥远的天空之上俯视一切,人与物都变得格外渺小。众生万象,尽在其中。看久了产生一种眩晕的感受,仿佛下一秒就会坠下去。林暮摸着心脏,后退几步。如果不是来到京北,阴差阳错的遇到陈淮,他很有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看到的景象。他的家在很远的北方。把他的家如果放在京北,放在眼前这扇巨大的窗户里去看,大概只有米粒那么点,或许更小也说不定。这是京北与北城的差距,三十九层与地面的差距,也是他与陈淮之间的差距。林暮平静地走到洗手间,洗漱好,出门后给楼道,电梯,单元门分别拍了照片。又记下了从小区到医院的行走路线,没想到坐公交车只需要两站地就能到,距离非常非常近。王宇上班,没有时间,林暮提着水果去看林望月。因为是午休的时间段,江清也在,是他给林暮开的病房门。江清接过果篮,直接清洗干净,剥开一颗橙子给林望月,又切了一份,放在透明果盒里递给林暮。林暮道谢,江清微微颔首,退出病房。林望月的目光追随着江清,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于门外为止。林望月转过头,抱着一颗手剥的橙子啃着吃,像只仓鼠。
第一次见到这种吃法,林暮多看了两眼。“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样会比较好吃。”林望月笑笑,“就是有点麻烦。”又问:“小宝宝那边怎么样了?”“定下来了,”林暮说,“就是麻烦江清很多。”话题引到江清身上,林望月断断续续跟他聊了很久,大多是江清成为医生后的先进事迹。印象中的林望月是偏向话少的类型,这次见面,像是变了个人,话很多,什么都能聊下去,他又问了林暮很多从前的事。聊天过程中林望月常常需要停下来,静静思考一会,有时候会说“啊,我想起来了。”有的时候会揉揉头,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抱歉,好像记不得了。”最夸张的是他连林暮怎么知道他跟江清在一起的事都没印象了,他问林暮是不是张希颜告诉他的,林暮张了张嘴,因为那事太尴尬了,没办法解释,只得躲避林望月的眼睛,胡乱点了点头。林望月说见过林暮跟陈淮牵手。这没什么意外的,他跟陈淮那时候几乎每天走在一起都要牵着。可林望月又说,他见过陈淮偷偷亲他,在公交车上。林暮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有印象:“什……什么时候?”他们两个很注意的,在外面少有的几次亲密接触,都是在四周无人的情况下,公交车这种地方,怎么可能!?“诶呀。”林望月揶揄地笑,“记得那次应该是某个周六日吧,我坐最早的那班公交去饭店找江清,我家是始发站嘛,而且我喜欢坐在最后面。你跟陈淮上车,刚好坐我前面几排,临近后门的位置,我也是过了几站后才注意到你们的。”林暮尝试顺着林望月的话想了想,没印象,他每次去酒店上班都是坐公交,陈淮送他很多次,但他真不记得什么时候在公交上跟陈淮那什么……就是亲了之类的。他的表情太过疑惑,林望月吃完橙子擦了擦手,说:“你不记得也正常的。”林暮:“可是……”“当时你睡着了啊,”林望月说,“头一点一点的,陈淮扶着你靠在他怀里,然后就是,那什么……”林暮:“!”“亲了你的额头!”林望月说完笑得靠在床头上,“哈哈哈林小一你脸红得好像个猴屁股。”“别说了……”林暮摸了摸脸,是烫的,忍不住吐槽道:“你现在怎么跟张希颜似的,学会调侃人了。”“这样才有意思嘛。”牵扯到伤口,林望月嘶了一声,条件反射往门口看,江清在洗完水果之后就出去了。他欲盖弥彰地咳了两声,态度变得认真了一些:“可能是同类人的直觉吧,其实在发生这事之前,我就能看出来他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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