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陪伴你长大,你视她如亲人,我应该去祭拜她。”夏川萂终于痛哭出声,捶着他的肩膀哭道:“你为什么回来的这样晚”郭继业将她拥入怀中,轻抚她的脊背,叹道:“对不起。” 等到了夜间, 夏川萂带着郭继业去了洛山静心庵祭拜芸儿。安放芸儿的灵堂里气温极低,夏川萂几乎将能拿来的硝石全部送来这里,有专人为这间灵堂提供源源不断的硝冰, 冰块除了堆满灵堂的墙根角落, 就全都堆放在了棺材之下。夏川萂说为芸儿打造一间冰室, 只一天时间这间冰室就完成了。夏川萂趴在镶嵌了透明玻璃的棺材板上看睡在里面的芸儿, 见她面容栩栩如生,就放心道:“芸儿, 你睡在这里还好吗?你的仇我已经报了一半了,等下令的人死了,你就可以安息了。你的魂灵若是还在这里, 一定要保佑我快点纠出此人”郭继业说英国公世子没有参与其中, 夏川萂暂且将之当做一个考虑的方向,但要她听郭继业说什么就是什么是不可能的,她只相信她自己查出来的。还有两天时间, 两天之后等郭继业回朝,皇帝一定会嘉奖他,盛名之下夏川萂再想做什么就要难了,所以,一定要快。在盛夏的夜晚站在如此冰凉彻骨的庵堂里,听着少女呢喃“你的魂灵若是在这里”的话语, 灯火摇曳间生生营造出了阴森诡秘之感。征战沙场多年的郭继业自然不怕这些,但这里温度实在低,他裸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臂上还是激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郭继业为芸儿上了三柱清香, 来到夏川萂身边, 探头去看,见到一个眉目清淡的年轻女孩合眼躺在里面, 不由心下叹息。这样年轻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郭继业心下怅然,还有惋惜。在战场上,他见过无数这样年轻的生命在他眼前逝去,但每一次见到,还是会觉着惋惜。慈静大师手执油灯走进来,郭继业迎了过去。慈静大师看着不住抚摸玻璃描摹玻璃之下女孩面容的夏川萂,对郭继业道:“施主且随贫僧来。”郭继业回头瞧了眼并不在意他去留的夏川萂,跟着慈静大师出了这间冰冷的庵堂。站在庵堂之外的小院中,感受着夏夜的热意,慈静大师叹道:“郭少主既已回归,想来能劝的住她少累无辜,这与她以后福泽有好处。”郭继业:“她并不信我。”慈静大师默然半晌,最终还是叹道:“罢了,红尘业果若是就这样轻易能避免,也就没有无边孽海之说了,阿弥陀佛。”说罢,就要离开,郭继业却是叫住了她:“大师。”慈静大师回眸望向他,入目是一双带着祈愿的眼睛。郭继业:“大师既能批命,可能算姻缘?”慈静大师淡然的眉目柔和了一些,她虽未笑,却是带着笑意道:“这话贫僧八年前就已经说过了,‘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郭少主,您与里面那位,好自为之吧。”目送慈静大师离开,郭继业站在原地仔细思量。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那年还在桐城东堡,赤珠夜里被一条菜花蛇惊到失魂,赤珠的父母特地去普渡寺求了慈静大师去到东堡给赤珠治那失魂症,治疗完失魂症之后,他曾与慈静大师有一次交谈。那次夜间交谈,因为夏川萂就跟在身侧服侍,他便随口问了一句慈静大师可有什么化解灾厄的法子送给他多灾多难的小侍女。谁知,慈静大师竟赠送了小丫头一句寄语:“上天有好生之德少造杀孽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损了福气”当年这话,郭继业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如今想来竟还是如此清晰。当时他听这话只当是无稽之谈,川川只是一个养在闺中的小丫头,她能造什么杀孽呢?如今再往回看,郭继业不由莞尔,川川哪里是纤纤弱质,明明是一方之主。而这一方之主能造出来的杀孽,可不比他这个战场上的将军少。“做事留一线,做事留一线”郭继业思量再三,觉着还是提前做些准备才好等夏川萂看完芸儿出了庵堂,见郭继业在和一个做侍卫打扮的人说话,便想避开去。郭继业唤了一声:“川川?”夏川萂再回头,那个侍卫已经不见了。夏川萂道:“你若有事自去忙,我这里不用你。”郭继业来到她身边,拉她在堂前台阶上坐下,道:“陪我说说话。”反正也睡不着,夏川萂便坐了下来,抬头看着夜空的繁星,问道:“说什么?”郭继业:“这里的星星和边关有些不一样。”夏川萂:“哦。”郭继业:“你不问有什么不一样吗?”夏川萂:“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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