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动于衷,空气犹如凝滞,这种被晾着产生的威压下,容大人身上的冷汗,把衣服都浸透了。
身子摇摇欲坠,他噗通一声,脑袋就磕到地上:“陛下,微臣教女不严,指使臣女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微臣,微臣就当从没生过这个女儿,求陛下治她的罪吧。”姜行搁下手中的笔,终于大发慈悲看了一眼他。“哦?爱卿已经知道了?”“是……是……都是微臣教女无方,那孽女任由贵妃娘娘处置,微臣愿意,愿意自罚一年俸禄,只求陛下莫要牵连容家。”姜行手指轻轻敲着桌案,一下,又一下,缓慢又毫无节奏,却像是给容获敲响丧钟一样,让他越来越害怕,身子抖如筛糠。轻笑一声,也不知是嘲讽还是什么别的,姜行的语气对这些臣子,一向是听不清喜怒的。“你倒是割舍的下去,你这个嫡出女儿生的美,便留到二十岁,都不肯许配人家,不就是为了好好给她选一选夫婿,以图后用吗?”容获吓坏了,他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出大梁气数已尽,便暗地里两头下注,压着女儿的婚事,不肯轻易许配人家,难不成谁都像温国公那个死心眼,一根筋的为大梁耗尽最后一滴心血?等建了新朝,再把女儿许配给新朝权贵,家族才能更加富贵煊赫呢,而前些日子群臣上书陛下应选秀充实后宫,开枝散叶的事,让他起了希望,他女儿模样算是不错,又有文采,出身又好,他们容家也算有从龙之功,女儿若是入了宫,至少也能捞一个婕妤,故而早早走了门路,送到太后眼前,他这女儿舌灿莲花又知进退,得了太后喜欢,果然被留在长秋宫小住。前些日子还传信来,说太后极喜欢她呢,谁知一转眼就惹了这样大的麻烦。“不不不,微臣一直不曾给她婚配,是因宠爱她惯了,一直骄纵她,却没想到这孽女做下如此错事,任由陛下责罚,微臣决不敢多言。”“杀了她,为贵妃赔罪?”容获狠下心:“只要贵妃娘娘不记恨容家,任由贵妃娘娘处置。”姜行轻笑:“可惜了,你不在乎你这女儿,贵妃却心怀宽仁,自己病着,一条命差点没了,还求朕,莫要跟一个孩子计较,让朕宽恕你这女儿呢。”容获都已经做好准备,舍了这个女儿保全一家子的打算了,只是因为贵妃而损失了嫡出娇宠的女儿,到底也是不甘心的,以后总要找回来,贵妃家里已经没什么权势了,她还能一直都这么得宠下去?皇贵妃家里,昭仪家里,都等着对付这个宠妃,他们只要到时候推波助澜,落井下石,还怕颁不倒贵妃,出不了这口恶气?却没想到,陛下居然这么说。贵妃给真儿求情?他不太信,可想起从前这位主儿的名声,也不是没有可能。“这……贵妃娘娘宽厚仁慈,乃是匹配陛下之德行的娘娘,从前娘娘在西京给穷人施粥布济,便有小菩萨的美称,娘娘能为小女求情,微臣愿在宏光院,为娘娘塑一座金身……”假模假式,姜行心中很是不耐。“你不必拍马溜须,贵妃心善,然而宫中有宫中的规矩,你女儿犯了错,却也得按照宫规惩戒一番。”“是,是,这孽女的性命一切由陛下做主。”“朕另有一事,与你商议,你这女儿如今已经二十有一,再留下去,可要成了老姑娘了,不若朕为你这女儿,寻个好姻缘如何?”容获吓了一跳,心中转了许多心思,抬头看去,却见姜行眼中似乎有着笑意,心中震撼,难道,难道不是祸事?容真这一推,竟然分了贵妃的宠?得了陛下的青眼?莫不是陛下要把女儿纳入后宫?心中一阵狂喜,可是不能啊,若当真那么喜欢真儿,何必有贵妃这一出,且也没听说贵妃失了宠爱。容获是有脑子的,也会见风使舵,哪怕是改朝换代这种伤及世家根本的事,在他两头下注下,容家从旧朝的翰林成了新朝的侍郎,但姜行不明的目的,暧昧的说法,让他失了素日的心眼。若是真儿能入宫得宠,就太好了,陛下刚登基,后宫空虚,真儿占了陛下的心,再身怀有孕,只要生下皇子,他们家再运作一番,将来就可能是国舅国丈,泼天的富贵。“朕有意……”姜行故意顿了顿,看到容获脸上来不及掩盖的惊喜神色,缓缓道:“将你女儿赐婚给承恩公周子仿,你意下如何?”容获表情凝滞在了脸上。“子仿是朕的肱骨之臣,从朕微时便跟着朕打江山,一直照顾着朕,宛如朕的长辈,如今年纪大了,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贴心妻子,朕看你家姑娘性子活泼烂漫,定能与子仿琴瑟和谐。”容获心中有苦说不出,唯唯发出算不得质疑的质疑:“可……可承恩公不是早已有了定京夫人方氏。”他们容家,虽不是累世公卿,可,可也不是什么小官,到底也算有点名望的,容家的女儿怎能做妾。姜行不以为然:“北地贵族不太讲究西京这边的嫡庶大小,迦纳山王的三位王妃都是正室,永安老侯爷故去的两位夫人也是不分大小,都是侯夫人,便是朕在潜邸时,皇贵妃恭妃等人也俱都是夫人。”话怎么能这么说,妻妾不分大小,那是蛮子的风俗,北地那些蛮贵进了西京,不全都开始效仿西京的风俗。陛下说的再好听,可皇后的位子却只有一个,金、袁、孙三位夫人在潜邸再不分大小,登基后不是也分了个高下吗,不然为什么不封三个皇贵妃?“周公爷战功赫赫,可是一位不世出的英雄,怎么,还配不上你容家的女儿?朕听说,从前哀帝还在时,你们容家相中的门第,是什么来着?国子监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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