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不是林云笙拿手的考试项目,为了保证陆钧行在考试时不会因为自己掉链子,他就算这时不问钟嘉闻,日后也会再想办法找别人确认相关事宜。
林云笙看这顿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钟嘉闻一时语塞,叹了口气:“该说的都跟你说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林云笙眉头一挑,“难不成以为我是来找你复合的?”
钟嘉闻的五官瞬间皱成一团:“不敢,林老师说这话可太折煞我了。”
钟嘉闻现在回想起自己跟林云笙之间的过往,不见得与普通的千万对校园情侣有什么差别,就是没扛过异地恋,然后赶在感情即将消磨殆尽之前,彼此默契地提出了分手。
钟嘉闻直到今天都一直打心底地欣赏林云笙,他成绩优秀,思想丰盈,为人处世有条理,几乎能符合人们用普世价值构造出来的完美。
但要真问起钟嘉闻愿不愿意复合,他只觉得发怵。
在为期两年的交往过程当中,钟嘉闻能明显的感受到林云笙对物质不甚在意,可他在情绪价值方面的索取却远远超出了自己告白之前的想象。
林云笙相较于同龄人成倍地焦虑于父母、学业、以及未来的职业规划。
可偏偏他又把一切追根溯源,都看得太透彻了,共生的家庭阶级、扭曲的教育竞争、潜在的社会规训……
当时,不到二十岁的钟嘉闻在面对这些庞大的命题认知,几乎找不到任何有效的借口去安慰,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骗过林云笙,让他顺利地缓解那些负面情绪。
于是,身为男朋友却帮不上任何忙的挫败感,逐渐开始倒逼钟嘉闻下意识地选择逃离。
钟嘉闻笃定,林云笙是好的,是值得被爱的,但他也深知自己不够格。
自从两个人异地分手之后,今天是钟嘉闻时隔多年再一次见到林云笙。
钟嘉闻不知道林云笙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但他一个人呆在影院大厅角落时,周身由孤独凝练而成的易碎感,仿佛已经从习惯变成了一种特殊的气质,无形又直接地挑逗着外人的征服欲。
钟嘉闻看着心惊,一度不负责任的猜想,或许林云笙还在被像他一样无能的人辜负。
正是这股诡异的愧疚感,促使着钟嘉闻迈步走向林云笙,想询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也推动着钟嘉闻在意识到自己终于能帮上林云笙时,心底倏地升起一阵迟来的喜悦。
钟嘉闻看林云笙招手买单,眼见着饭局大抵到此为止了,忍不住开口喊了他的名字。
林云笙立刻单手点开手机备忘录:“漏了什么,我现在记。”
“放心吧,我用我的职业素养保证,什么都没漏,”钟嘉闻又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林云笙,我是想说,如果没有意外,以后我们大概也不会再见面了。”
“祝你能被足够爱你的人好好爱着。”
林云笙愣住了,他完全没预料到钟嘉闻会对自己说出这句话。
曾几何时,林云笙都认为自己可能是犯了太多的错,才被无常的世事发配到精神病院里反思人生。
在他病情没有好转的时候,想找人聊天都要碰上几分运气,而这样的诉求往往也只能被早上来巡房的医生应允。
医生拉着一把椅子,坐到病床前问他:“有什么想跟我聊的?”
病房的大门敞开。
走廊上传来家属打电话的说话声、清洁工打扫地面发出的碰响声、还有其他病人踩着拖鞋路过的拉划声……
然后林云笙的表达欲就涣散了。
“说吧。”医生翘起二郎腿,为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长谈坐姿。
每到了这种时候,林云笙都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抵在了悬崖边。
身体里的暴雨狂风最终凛冽成气势汹汹的泪水,从眼眶里瞬间倾泻而出,颅骨间摧拉枯朽的剧痛告诉他,这一切已经由不得你了。
于是林云笙为了避免自己被嫌弃,也为了得到更好的帮助,他只能竭尽全力的组织言语、掏空精力,说出几句在医生看来可能有价值的话语。
这种心情要是放到从前,放到那个敢在考场上蔑视考官的林云笙身上,是想都不敢想的。
“你为什么会因为父母感到难过?”
“那他们现在复合了吗?”
“这对你有什么影响。”
“你是怎么看待……”
医生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压得林云笙几乎喘不过气来。
可他也知道,医生的本职是诊断患者病情,并非心理疏导,他每年光是要应对不同病人的负面情绪就已经很疲惫了,所以林云笙对医生语气里的冷漠从来都不敢有任何埋怨。
而每次的交谈到最后,都会逐渐演变成一场由医生主导的审问。
林云笙感受着自己的皮肉被一点点割开,一种叫作“求生欲”的东西逼迫着他将所有私密的、不堪的细枝末节,哪怕是无足轻重的小事,也都诚惶诚恐地一一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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