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夏光再次见到林云笙,却是在一家三甲医院精神科的住院部。
只不过夏光是来看望朋友的,而林云笙是以病人的身份日复一日地生活在这里。
也是一直到了后来夏光才知道,原来林云笙自从十九岁那年起,就开始了与重度抑郁症共生的生活。
林云笙说,抑郁症的病症与摔断一条腿,或者剜去一双眼睛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它失去的东西更为抽象。
他失去了吃东西的热情、与人交际的热情、以至于到最后失去了对生命的热情。
而在夏光印象里,林云笙好像总是与这种敏感又脆弱的形象相去甚远。
他平静寡言,积极配合吃药,每天尝试做冥想,定期进行心理咨询。
林云笙好像不想死,甚至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迟迟没办法达到规定的出院标准。
于是夏光逐渐意识到,林云笙把自己活成了命运的人质,焦躁与抑郁在他的体内苟合,谁也不知道幸存与覆灭之间,下一秒是哪个结局被选中。
夏光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把林云笙一度困死在了过往。
但所幸,他最后还是克服了病情,在一切检查结果稳定后顺利出院了。
夏光私心并不想让林云笙,掺和进陆钧行的麻烦事里去。
万一再引起外界的什么关注,林云笙不免会沦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要是个人隐私再因此走漏,那么带给他的只有无穷后患。
夏光正想再跟林云笙聊几句做陆钧行老师的利弊,就见他忽然拿出手机,点开了与陆钧行的聊天页面,开始打字。
林:有找到新老师吗?
:还没呢。
林:找到了记得跟我讲一声。
:okkkkk
夏光瞥见两人的聊天内容,看到陆钧行一个大明星居然能秒回消息,不禁有些稀奇,她又顺势问:“你这是不想耽误人家的意思?”
“算是吧。”林云笙低着头看手机,一只手抖落烟灰,语气里也听不出什么别的情绪。
“小乔最近状态好像不对,你知道她怎么了吗?”林云笙忽然想起来这件事,他大概推算了一下时间,“就是从大前天她跟着你去出项目之后。”
夏光欲言又止,眼神躲闪:“我改天去找她聊聊。”
林云笙见状,也没有再追问,既然夏光不说,就意味着自己不方便听,反正只要确认乔晗没事就行。
“然后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再帮我……”
“等等。”
夏光猛地反应过来:“什么叫做你不在的这几天?”
“我要休假,出去玩几天。”
“去哪?”
林云笙笑了。
“去看海。”
夏光瞪大眼睛。
“你没觉得你刚刚说的那三个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夏光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从我进工作室开始,你不宅在家里,就是奔赴在工作的第一线,怎么突然一声不吭地有这种计划了?”
“是陆钧行邀请我去的,”林云笙倒是坦诚,“而且我看他好像很希望我去的样子。”
“你——!”夏光被林云笙的理由呛得不轻,“这算什么,色迷心窍?”
听到林云笙接下来更加放肆的笑声,夏光也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白齿碾过烟头,林云笙叼着烟,抬眼看向夜空。
他觉得自己应该不知道。
第二天,林云笙到达陆钧行剧组下榻的酒店,已经临近晚上十点半了。
酒店房间是陆钧行帮忙留的,林云笙随手拍了一张房间的照片之后发给陆钧行。
林:我到了。
林:房费多少,我这边转你吧。
陆钧行半天没有回,估计还在忙。
今天剧组里有个老戏骨的生日与杀青日期撞在了同一天。
下了戏后,导演李安凯自己掏钱设宴,请剧组上下在酒店里吃了一顿大餐,给足了老戏骨面子。
而陆钧行作为这部电影的男主角,自然也不可避免地成为了席间的话题人物。
但陆钧行其实一直很头疼这种社交,有人上来敬酒或者攀谈,他基本都是一阵糊弄。
要是糊弄不过了,就靠白昊在旁边帮忙见招拆招,陆钧行喝一口果汁,然后“啊对对对”。
尤其是在看到了林云笙的消息之后,陆钧行就更坐不住了。
“小陆要成年了吧,喝一杯?”老戏骨挤到陆钧行身边,这会儿明显是喝高了,说什么都要往陆钧行那装着椰汁的小杯里倒酒。
“我就不喝了,”陆钧行摇头推拒,嘴上忙说,“我一会儿回酒店还要写数学题呢,要是醉了连英语单词都背不成了。”
此话一出,饭桌上骤然安静。
老戏骨不由得纳闷:“你、你都混成这样了,还惦记着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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