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陌生的无力感肆无忌惮地袭来。
他收回步子,憋着口气,又折返回书房:“信鸿,去端个炭火盆过来。”
信鸿奇道:“莫非三爷您也病了?只是现在这个季节,用不上炭火盆,不如我给您取一只暖炉。”
宋昕盯着书架上的一只檀木小匣:“不要暖炉,就要火盆。”
“是!”
信鸿不再多言,很快将一个做工精湛的炭火盆断进了书房。
生了火苗后,宋昕打发信鸿出去,随后走到书架前,将唐姻先前给宋彦绣的腰带取了出来,怔怔出神地看了一会,忽然“嗖”地一下,将其扔进了火盆里。
有些人,他需当断则断。
有些事,他需到此为止。
他生出这种心思,本来就是错的。
是大错特错,是荒谬绝伦。
既然他们注定无缘,那便由他一人潦草收场。
夜风透窗而过,撩起一尾炽焰。
宋昕垂眸看去,锦缎被烧出一角暗色,微微蜷曲起来,绽放在其上的西府海棠花正寸寸衰败。
倏忽间,唐姻言笑晏晏唤着他表叔的样子豁然出现在他脑海。
宋昕眉峰如聚,一盏凉茶毫不犹豫地泼向炭火盆内。炭火滋滋作响,火苗熄灭,一片白烟逃遁得四散无形。
宋昕靠在椅背上,嘴角扯出个苦笑。
他忽然有些理解那位最重权势的太子,为何为处心积虑屠了柳家满门。
可他终究不是权势滔天的皇族,宋彦亦不是人面兽心的柳任良。
他能做的,只有静静看着,看着他们凤协鸾和、百岁之好。
作者有话说:
心疼三表叔一秒,不能再多。
探病
◎他终究还是心软了。◎
深夜已至,夜阑院内一灯如豆。
一位老叟坐在西厢房内架子床的旁边,一手捋髯,一手搭脉。
床幔沉沉垂落,一只纤细的手腕儿从缝隙中伸出,腕上覆着一方锦帕。
“郎中,怎么样了?”
大夫人忍不住开口,二夫人也眼巴巴地看过去。
郎中收了手,客气地道:“二位夫人不必担心,小姐此乃急火攻心、血不归经的急症,来的快、去得也快,皆是一时之象。老夫这就给出方子,吃上几副,一两日就能恢复。”
听郎中这样说,二位夫人才稍稍把心放下。方才香岚来报,说唐姻高烧昏厥的时候,简直把他们吓坏了。
大夫人着人付了郎中诊金,又从人群里点了一个最得力的婢女,将方子塞过去:“稍后你随郎中去抓药,将此事办妥了。”
婢女柔声称“是”,随后与郎中一道走了。
大夫人这才叹了口气,将床幔拉开给唐姻透气。
唐姻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令人生出怜意。
正此时,唐姻悠悠转醒,只觉舌下一阵苦寒,是救心丹的味道。
她的眼前有些混沌,不过几念间,又清晰起来,就看大夫人和姨母正担忧地望着她。
“大伯母、姨母……”
唐姻大抵知晓发生了什么,想要起身,又被大夫人按回去。
“躺着吧,那些事,我听你姨母说过了。”她抚了抚唐姻的手背,语重心长地道:“你好生养着,其他的务必不能再操心。”
唐姻知道不是该逞强的时候,乖顺地躺了回去。
见唐姻醒了,二夫人也不愿再麻烦大夫人,恭顺道:“今夜麻烦长嫂了,后边我亲自照看着,长嫂先回去歇吧。”
还不等大夫人回应,一个婢女进来通报:“二位夫人,雪兰院的信鸿和兰亭院的琥珀来了,都是来找唐四姑娘的。”
大夫人嘀咕:“怎么这么晚过来?”
唐姻病着,大夫人不想旁人打扰唐姻休息。
琥珀是宋彦院子里的管事婢子,她出手能管,不过儿子院子里的婢女为何过来,大夫人有些好奇。
信鸿则是宋昕的贴身书僮,被派过来找唐四娘,大概是有什么要事,总之也不好推辞。
大夫人无奈抬了抬手:“都叫进来吧。”
信鸿和琥珀一并进来了,远远地站在门口的位置,并未上前。两人见了礼,琥珀便先开口道明了来意:“大少爷听闻唐四姑娘病了,特地命奴婢过来探望。”
大夫人脸上露出点喜色,心说这儿子可算开窍了,就是不够热情,应该亲自来的。
哪知道紧接着琥珀有些为难地道:“大、大少爷特地嘱咐,说这只是……只是表哥对表妹的关怀。”
大夫人简直要七窍生烟,琥珀还不如不来。
“你主子糊涂,你也跟着糊涂,枉你是他院子里的大婢女,怎么跟着她一道胡来,罚你半个月月钱,去领罚吧。”
其实,大夫人知道这事儿琥珀说了也不算,但她总归得有个主母的态度,尤其当着唐姻的面儿,更不能寒了未来儿媳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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