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剑星的翻云覆雨完全在意料之外。
他走出檀龙殿,看漫天白光星星点点,闪烁不已,就像是关注他的万千妖灵在言说,说不怕常世摆弄,这里就是他与剑星的家。身中妖元骚然,怀中道剑震颤,甚至就连配戴在腰际的幽延,也始终如吟唱般奏响清歌。
魔气洋溢的碎星庭,止不住地与自身内里交神,总觉得有什么在呼唤着他。
半妖化的体征已然在师姐的帮助之下完成收敛,妖元饱满,难以言喻的心情呼之欲出,却又无以名状。于是莫庸散步着,走过剑星兴奋介绍过的许多地方。
檀龙殿前有绽星炉,是炼丹之地;墨剑林旁有诞剑阁,是铸剑之所。其他还有霸龙门、剑坪与万剑冢……檀龙堡里外,就像从前的解璃一般,一心为剑。
他继续走着,心里想着理所当然、应当要问,却一直没能问出口的问题。
越无忧究竟是谁?她想到了什么,又将成就什么,才将他留在那个碧空绿地、小桥潺溪的木屋里,不告而别。
剑星是谁?她与越无忧像是已经认识很久了,在那被遗留,恍若一梦的木屋里,她曾经照顾过自己,为越无忧而做。
许多事情都不像巧合,为何那一天、那一刻,自己会落在一个被太形剑宗藏匿的灵地,转身一变,从剑仙成为剑魔?
他一面想,一面走。这里没有浪云风雪,也没有人间荣华。这里像是与常世枯荣一切无关,寂寞、孤高、凛然,要比任何一个宗门都更为专心致志。于是他抚摸落在剑冢里的许多剑胚,它们也像幽延一样轻声吟唱着属于自身的故事。
「你也被留下了吗?」莫庸拾起一枚剑胚,疼惜地问道:「倘若你也像我一样,被保护、被珍惜,却不明白为何有人待我如此……你会怎么做?」
剑胚彷佛有灵,它脱手而出,原地飞旋起来。劲风席捲、妖气横溢,炽烈红光霎时照得莫庸睁不开眼睛。而后那剑光绵延为剑意,意有所指,竟是引领发问的年轻妖修只管前进。
于是莫庸顺着那意念、那气劲,踏出了剑冢。
前往诞剑阁的路上,恰有一千石阶。
莫庸知道自己有时间,碎星庭里时光凝滞,他在这里,就如同不在常世。所以他一手抽出道剑,横剑在胸,任剑意引领,去往当行之处。
走出一步,由越无忧化生而出的黑色剑裳便有一次如同大风吹过的鼓胀。
又是一步,银髮的劲装少年状似稚嫩,睁开焰红色双眼却又满目风霜。
还是一步,思念在膨胀,那褐肤丽人的虚影彷佛手上也执有一把道剑,随他拾级而上。
一步、五步、十步、百步。
他走得很慢很慢,就像他的步伐也随着碎星庭一同凝结。
他身前的道剑,已然暴现紫红妖光。妖气构筑的剑刃随着他的登阶,越来越长。
千步。
道剑大成,剑光如焰,向深不见底的碎星时空发出探问。
莫庸举剑,任红光裂空而出,宛若贯日长虹。
他问不存在的天。
什么是道?
妖气暴升而起,将他的袖袍激得猎猎作响。
在这个瞬间,太印境破。
莫庸走了不多不少,一千步,就此跨入了浮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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