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怨完,她借着烛火看清榻上的人,仔细端量了番:“大奶奶的脸色瞧着不大好。”
宝因轻轻揉按着脾胃的地方,只觉微微胀着,胸口也闷得慌,缓吐出一口热气:“大概是积食了,你扶我起来走会儿。”
平日里都是只用早晚食,哪有午时还吃的,吃就罢了,偏还动得少,又小眠了会儿。
玉藻忙不迭伸手过去扶人,看女子实在难受,把离得稍远的隐囊拿了过来,喋喋道:“这大冷天的,大奶奶能去哪里走,屋里也不够走的,来回就这么些步子,我还是去拿些消食的酸果来,您吃了才能放心些。”
说完就自顾自的出去了。
宝因坐着就想呕,便也拢了鞋履下榻,只是心间的那股要吐的感觉不仅没消散,反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她望了眼猩红的炭火,缓步走到里间门口,素手挑起缎面卷草纹的丝棉帘子,又再掀起外间的门帘子,喊了个婆子进去开窗,透透气。
玉藻拿完果子回来,发觉女子站在檐下,瞧着雪景,忍不住嘀咕了句:“都说外面冷了,不让大奶奶出来,大奶奶还偏要出来。”
被寒风吹了这么一会儿,胸间闷意倒是减少了,宝因搓着发凉的掌心,而后伸手从盘中捻了颗酸果:“整日被热气熏着,人哪有好受的,我知你是时时念着我,可你再有神通,又哪知我的五脏六腑。”
“反正我是说不过大奶奶的。”玉藻鼻子微皱,捧着三足盘先去了屋里。
宝因挑眉笑了笑,将指尖酸果送入嘴,细细品着其中的滋味,只觉唾液愈发多起来,感官被渐渐打开。
随即,葱白折枝的棉裙轻轻晃动了下。
一只玉手扶着门框,抬脚进屋。
“红鸢那丫头去哪儿了?”
放下果盘,玉藻拿火钳把炭火稍拢了拢:“好像是她娘病了,着急的很,本来她还要等大奶奶回来,跟您告假才敢走,我直接让她先回去看看,到底关乎命,要真出了事,她伤心倒不说,大奶奶岂不是也白白背了债。”
通了会儿风,屋里也舒快不少。
宝因不由眉目展开,听到侍女的话,细心吩咐道:“要是她今儿回不来,你明儿挑拣些补品送去,让她只管去庵庐抓药便是。”
玉藻笑着应下,逗起乐子来:“那我得提前备好巾帕才行,只怕她一回来,就要来大奶奶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庵庐虽说是给主子抓药的,但府里有脸的侍女仆妇也都会去,而那些粗使的,在主子跟前混不到一张脸的便少能去了。
这一出也算是告诉她那个娘老子,这个女儿在西府大奶奶面前得了脸了。
宝因早已习惯她们两人互相的揶揄,也不理会,弯腰从高几下拿出针线篮子,里面放着件孩子穿的小袄,塞得都是蚕丝所制的棉絮。
只剩最后几针。
她走去火盆旁坐下,抽出丝线球上的绣针,纤指寻到还没缝的地方,垂眸穿针。
玉藻见女子坐下,担忧再起:“大奶奶怎么坐下了,不难受了?”
脾胃虽还隐隐胀着积着,宝因却神色不改,只道:“再不做完,十五都要过去了。”
玉藻一时没想明白,走上去要帮忙:“那我来,大奶奶好好消会儿食。”
宝因拧了拧眉,随后笑吟吟道:“要叫你代劳,礼还算是我这个阿娘送的吗?”
玉藻低头憨笑几声,知道女子这是想要送给大娘子做生辰礼,不敢再抢着做了。
刚缝完衣襟,林圆韫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里间门口。
进来直奔女子身边:“娘娘。”
宝因放下腿间的绣篮,摸了摸孩子的体温,探得没出汗才放心,而后抬头去问跟来的乳母:“娘子的晚食可喂过了。”
乳母点点头,还给这位有一阵不怎么好好吃饭的娘子说了几句好话:“喂了,娘子用食近来都很听话。”
宝因收回视线,见林圆韫好奇的去看绣篮,像知道这是给她缝的,立马扭头看着女子:“娘娘穿这个。”
玉藻看着外面黢黑的天,先劝道:“现在穿了也不能去东府玩,大娘子明儿再穿。”
林圆韫很爱去东府找林却意玩,听到这话,看了旁边的人一眼,闷着不说话,两只小手直接赖着母亲撒娇。
宝因被缠得失笑,无奈之下,只好给她脱了外面的袄,换上这件新的。
没一会儿,廊下只听一阵哭声,不用想便知是尚在襁褓中的林真悫哭起了奶来。
宝因起身,坐去榻边,熟练解开腰侧衣带。
林圆韫也趴在一旁,津津有味看着这个幼弟,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摸着他脸颊。
直到屋外传来脚步声。
男子撩起帘子,迈步进来。
林圆韫顿时高兴地跑过去喊人:“爹爹。”
林业绥弯腰抱起女儿,又看了眼在喂奶的女子,恰巧外间饭食也摆好,只备下一人份的,加上东厨的婆子来喊,他以为女子已用过,便未再继续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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