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母和其他两人心中一喜,吊在心头的这口气还没来得及松,又一口气提了上来。
“只是你们也知道,我的话太太未必能全信,到时亲自来查,查到些什么我不知道的,大不了我与妈妈们一起领罚,但我到底是谢府的正经娘子,身上还担着一门官家亲赐的皇亲,太太纵骂我怨我,我听着捱着也就是。至于几位妈妈,太太便是要打要杀,那时与我又有什么干系呢。”
宝因锦鞋轻移,转身慢悠悠走上台阶,沿着抄手游廊欲出紫薇院,已是全然无情的模样。
张乳母急忙抓住这最后的一根稻草,膝盖和掌心就着地转向游廊上的女子:“十娘是有问过我,我想着已经出了丧期,十娘这个年纪又正是爱玩的性子,应该也是无妨的。”
昨日立了夏,天气愈发热起来,宝因从袖口扯出块绢帕,擦着脖颈的汗,语气十分冷淡:“本朝以孝治国,哪位先帝的谥号前没有个孝字的,十姐虽脱孝,可太太还在为孙老夫人守孝,太太就不值得她孝顺了?不论今日,听说还在孝期时也做过不少此事,你们做乳母的算是她半个妈,她有什么不该的,理应规劝,规劝不行,再上告太太就是,难道你们自己家中的孩子也是如此管教的不成?”
几人大气也不敢喘,互相扭头瞧瞧对方,最后推了个人出来回:“娘子教训的是,日后我们定会好好规劝十娘,断不能再让她出这等事,若再出我们也不敢再求娘子饶过。”
宝因不接这茬,转而状似无意的问道:“十姐的开蒙先生是谁?”
不知过去几瞬,三人豆大的汗垂直落在地上,推来推去也没人应答,因为十娘压根就没有开蒙先生。
“十姐是太太所生,你们竟也敢如此欺上瞒下。”宝因冷眼睥睨着,一双杏眼在开阖间没了温度,“我再想保你们也难以做到。”
“前年十娘到了开蒙的年纪,我也曾跟太太说过请位先生的事,可太太说不必请。”张乳母叹息一声,犹豫几许才说后面的话,“说以后又不做博士诸生,让我们闲暇时教她认认常用的字就行,将来嫁出去也能做一府主母。”
也正是如此,谢珍果平日不读书,也只有玩闹的可以解闷,至于刺绣这些贵家小姐的乐趣她也不爱,只是当着范氏面时做做样子。
宝因不知怎么又想起那年范氏讥笑自己的话语,不禁哑笑,让她们几个起来后,自己转身也回蟾宫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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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进院子,玉藻就端来碗酥山,盯着娘子坐在竹床上吃完才算好。
宝因也倚在隐囊上看起账目,这三年范氏多发小病,便也放了些权让她帮忙管理府内事务,多是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极为繁杂。
玉藻为此不少发牢骚,宝因却不觉得有何大碍,不管是什么账本多瞧瞧总是好的,繁杂小事多管管也益善,待她日后嫁去林家,也少能被拿捏欺瞒。
“娘子。”玉藻从小厨房回来,瞧见女子眉头还有忧思,叹出口气,“日后府中这些事能丢便丢开吧,左右都要嫁出去了。”
宝因会心一笑,她心中自然明白玉藻的意思,这已经成为玉藻的心病,总觉得她这个娘子十几年来都是谨言慎行的,何苦去扫别人门前雪把脚踩湿,何况还是太太亲女儿的门前雪。
她放下账本,望向轩窗外的睡莲:“十姐现今还能听进我说的话,便是还能往回拉,只要这些日子加以矫正,日后必有所成。况且男子再如何不成器也有整个家底给他耗,可女子不同,一旦嫁出去就再也没有依仗,除非夫家于父族有益处,否则能靠的只有自己,在这后宅若没有半点本事,往后去夫家又要如何应对那些妾侍和翁姑。”
“事关她往后一生,要我怎么狠心撒手。”
玉藻只觉得还是她家娘子心太善,不满的弱弱道:“可十娘今日确实有些过。”
已经不是顽劣,八岁的孩童早该明这些事理,但在五岁时还能拿糖水胡闹就足以窥见今日的事情。
宝因重新拿起账本看,翻过一页:“太太不是打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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