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秀山相隔于内外苑之间,紧靠着苏果上次看到的涟鸢湖,仅四十余尺,用来登高也权当是走个过场,清清浊气应景罢了。
苏果出门前特意换上了尚宫局新领回来的秋袍乌角带,站在外苑的古槐树下踮脚眺望堆秀山的山顶,勉强能看到那抹深紫,高挑的身形矗立在人群里尤为出色。
作为八品小太监,苏果当然是连奉茶都没有资格,但这样也不错,她骨子里最怕惹事,能远远的凑凑热闹再好不过。
“果儿,寻你半日,原来你躲在树底下。”
陈安洛不疾不徐地走到树下,顺着苏果的视线望过去,眉头轻皱。
“安洛?”
苏果侧身,看到陈安洛也是满脸惊诧,“崔管事说,你今日要留在他那儿记账的。”
“嗯,本来是的。”陈安洛清眸似水,笑起来眼角微垂,“但是看不到你,我就想出来找你。”
苏果没听出他语气里的掩藏的心事,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陈安洛低头无声地扬了扬唇,从口袋里拿出绣了银线的小绛囊,“果儿,今日重阳,我替你系在臂上。”
他甫一拿出,苏果就闻到了浓烈的药香味,“这是艾子?安洛你哪里得来的?”
内官监采买了数箱茱萸绛囊,俱是给上面的大人物准备,苏果还以为她今日见都见不着,没想到安洛竟然有。
“这个没宫里买的那些贵重,是托人从宫外摊子上捎带的。”陈安洛低头,将香囊束扎在苏果纤细的手臂上,
“膳房里还有油糖果做的花糕,等会儿我陪你去取。”
苏果看陈安洛牵起细线的仔细模样,心里满满暖意,“安洛,你还有嘛,我也帮你系上。”
陈安洛手上动作稍停,抬头笑道:“有,不过,你能不能帮我扣在腰封,我还要算账,怕动了笔甩脱。”
“好啊!”
天际艳阳高照,堆秀山的山顶石阶周围,密密麻麻绕着一圈褚衣曳撒锦衣卫。
能在此处的,除了皇家贵族,便是达官显胄,而摄政王无疑是其中最权势滔天之人。
右丞一职空缺,左丞被平章政事掣肘,瑞王的卫兵从数目上看,不过摄政王手下锦衣卫的一半,更不消提燕山北和鄂西内城的驻地军,亦皆听命于陆则琰。
而眼下,这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却无端发了火,冷着脸将宫人要替他系上的茱萸香囊震碎,吓得大太监扑跪在地上。
“王爷,奴婢知罪,奴婢自行下去领罚!”
陆则琰今日应节气,着的深绛色缂丝袷纱蟒袍,湖青色睡莲缠枝的绣纹本该将人衬出一丝和暖,但此刻他俊容森然,凤眸寒芒隐隐,反而勾划出秋日的肃杀之感。
他冷笑地看着山下那棵孤零零的槐树,树下两个小太监状似亲昵地‘礼尚往来’,又是手臂又是腰地互赠香囊,这情景还真是,郎情妾意。
“知道有罪,还不给本王滚。”
“是,是。”
太监连滚带爬地下坡,恨不得能飞下去,赵修平看到这儿,怪笑了一声,“王爷,果然是喜怒无常啊。”
山顶站的人分了几拨,除了两耳不闻自顾看着湖水的小皇帝和被世家子弟围着的瑞王,与陆则琰同列较近的,恰好剩有三人,左丞张居龄,参知政事赵修平,还有刑部右侍郎柳方舟。
出声的赵参知年逾不惑,但仍是宸宁之貌,仪表堂堂,难怪能生出个名满京府第一美人的女儿。
他的嫡女不明不白地在摄政王府里呆了十年,朝野上下对此猜测不断,再加上陆则琰对赵修平显而易见地数次放过,流言更是四起。
近来虽说传闻摄政王有了新宠,但谁能保证旧爱不会敌过新欢呢。
所以这种时候,赵修平敢这么说,旁人哪怕左丞,却也是不会应的。
陆则琰收回看向苏果的视线,心情不悦之下声音甚是淡漠,“赵参知似乎对本王,很有意见。”
“王爷,常言道,君子行正气,小人行邪气,下官以为,王爷还是挂上茱萸绣囊,好去去邪气。”
此话一出,另外二人脸色各异,左相是乐得看戏,柳方舟就要凝重的多。
他当初因移交刺客一事,曾与陆则琰略有交集。他是见识过王爷手段的,作为热血男儿,他打心底里对王爷服服贴贴。
与刑部其他世族子弟不同,柳方舟是从地方上一点点爬上来,若非如此,也不会被刑部尚书推到衍庆宫里去做得罪摄政王的事。
可他不蠢,成不了瑞王的人,若能得摄政王的青睐,不是更好么。
所以,他想的,是如何向王爷表明心迹,现在就是个好时机。
柳方舟没再犹豫,斜身侧出,躬了躬身笑道,“赵大人真是说笑,摄政王体魄强健,英姿轩昂,何来有邪气一说。”
左丞张居龄梭了柳方舟一眼,语带双关,“柳侍郎,刑部的人在那儿,你是不是站错了位置。”
柳方舟面色不变:“下官便只觉得此地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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