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他跟前不得战战兢兢规规矩矩,更何况被还这种眼神盯了一眼,换个人魂都要吓飞了,他竟然还敢这么吊儿郎当。
难道纪驰不是这个工地的大老板?
想到这里,夏安远望向纪驰身后的那群人,人群里有一张男人脸,是陌生又熟悉的。
王幺娃嘴里那个拿钱让他整自己的红帽子!
拿掉帽子,这人更眼熟了。夏安远眼中浮上几分犹疑,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或许是他视线停留在这人身上的时间过于长了,纪驰侧过头,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和那人对上目光,冷不丁出声:“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没料到纪驰会突然转过头来关注自己,浑身一凛,似乎惴惴的,赶紧垂下头,忙不迭回答:“纪总,我叫徐明畅。”
徐明畅。
听到这个名字,夏安远登时恍然大悟。
看来自己猜得不错,之前的事情,十有八九都是席成主使的了。
这人就是中学时跟在席成身后,干什么事都最卖力的那位“命长”选手。
他对这个名字的印象挺深的原因在于,当时有个巴蜀那块来的富二代转学生和席成交好,总在他们圈子里耍威风,尤其喜欢支使徐明畅替他干些不太地道的事情,却次次都办不圆满,总被各方势力找麻烦。席成玩笑时问他怎么总找这小子,蠢得跟猪一样,转学生笑笑,用方言说了句,找他最安全,命长嘛。
他这么说,是因为明畅的读音,在他们方言里,和命长相同。
夏安远还记得自己当时听到他们因为觉得有趣,而把这些事随便拿出来作为闲聊谈资时的心情。就因为名字有那么点小趣,他便被上位者当成了把杀鸡的刀,顺带着取笑作乐。
那时的夏安远会不由得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感伤,即使这只兔子的牙口对上过自己,他也总觉得他们是同类,是水母,是贝壳,是鱼虾,甚至是混入海洋的白色垃圾,他们都被强权的巨浪裹挟着往沙滩上拍,身不由己地,命若微尘地,用零落成泥的尸体为浪花作陪葬。
结果现在,一个是中层领导,前途大好;一个是工地民工,末路求生。
现在看来,自己当初幼稚的想法不觉可笑。
夏安远垂下眼帘,又想到刚才结束的那个电话,突然有些提不起劲头来,他颓然地往后,靠到墙壁上,为他们让出空间,“具体的还需要跟刘哥沟通。”
“事发突然,我不得已插手一些。”纪驰背对夏安远,高大的身影山一般,被夏安远默然注视着,“既然现在你们这边的人也都来了,剩下的就你们去办吧。”
“纪总说笑了,哪能是插手呢,”徐明畅低眉顺眼地盯着纪驰的鞋尖,昂贵的皮面上有几道划痕,突兀,醒目,“您能出手帮忙,我们老板感谢还来不及,现在流程也都走完了,耽搁了纪总您这么长时间,真是抱歉。我们在隔壁星级酒店为纪总定了房间,专车已经等在楼下了,您看……”
“忙你们的吧,我的人都在外面。”纪驰对他们作出的安排不置可否,“接下来的麻烦可不少,替我向你们老板带个好。”
“哎哎,”徐明畅赶紧应声,向旁边的人示意先行,自己向纪驰欠了欠身,“纪总的话,一定带到,一定带到。”
那帮人都走光了,留下纪驰一个人跟夏安远面对面。
夏安远觉得奇怪,这样说来,纪驰并不是这家公司的话事人,甚至有可能连股权也没有,那他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他们工地上?
徐明畅能混到建筑公司中层,多半是百折不挠地将席成的大腿一抱就抱到现在,那么也就不难猜出,这家建筑公司跟席家无不有关,极有可能就是席家的产业。这样的话,纪家和席家有生意上的往来,纪驰到合作方的产业来参观参观,也能说得过去。
总比他是专程来看自己的更合理一些。
医院冷白色的灯光铺在纪驰身上,将这本身并不柔和的氛围又往下调低了几度,到处都低声细语的,让人几乎要失去说话的欲望。
纪驰盯着夏安远看了会儿,发现他并没打算继续说那些陈词滥调,于是转过身,往电梯的方向走去:“走吧。”
他与当初那个纪驰大不相同,又或者说,他曾经的那份太子爷气场已经迭代升级,成了王,掷地有声,不怒自威,教人很难在这种场面不遵循他的指令。
夏安远不由自主地跟上他的脚步,与他一前一后进了电梯,自觉站到了他的身后。密闭的空间内,寻常的距离好像也被无限制地拉近,空气反而是增稠剂,纪驰这套新换的衣服上,依旧是冷调的淡香,在夏安远身侧缓慢流动。
闻到这个味,夏安远才醒过神来,这个关头,他不该一声招呼也不打,不管不顾地跟着纪驰走的。见纪驰迟迟不按电梯键,他没耐住出声问,“纪总,我们去哪?”
纪驰伸出手,按了往上的楼层:“给你看病。”
夏安远不解其意,轻微地皱了皱眉头:“纪总,还请您别开玩笑,我身体很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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