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刀要冲过来,高小六已经一手指了指他:“可别害了你们大人。”
那随从站在原地不敢再动,看着刘宴脖颈上一点猩红。
刘宴依旧端坐,看着高小六:“怎么,你们墨门这是要叛乱吗?”
河面上看起平静,但水流湍急,几艘悬挂着兵字旗的官船正在河中慢慢合拢。
为首的将官说:“上方有令,半月期已过,白楼镇水陆皆断,有敢违令闯关者,杀无赦——”
他的话音未落,河面上有一艘货船出现。
兵卫们立刻挥动旗帜。
在河面上讨生活的,对官府的船和令都极其熟悉,以往见到都立刻远远避开,更何况看到令旗。
但那货船恍若未见,船夫们继续划动,船如箭一般越来越近。
将官再次挥手,两队兵卫出列,举起弓弩对准货船。
“放——”将官毫不迟疑要喝令。
但刚开口船体忽然剧烈摇晃,人差点摔倒,不止是他,握着弓弩的兵卫们也纷纷摇摆,根本无法将弓箭准确射出去。
“怎么回事?”嘈杂的声音响起。
与此同时官船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坚固的船体似乎在碎裂。
“水——”更有兵卫看到脚下,发出喊声,“船漏水了——”
伴着摇晃原本合拢的船也变得东倒西歪,有兵卫在剧烈的晃动中跌落,货船宛如一支箭趁机穿过了河面,伴着嘈杂的喝斥,羽箭凌乱地射来,船夫们挥动着手中的浆板,将力度和准度大减的箭击飞—
—
船速度丝毫未减,眨眼就在河面上远去。
货船上响起笑声,船舱里也有人站出来,看着被抛在身后的官船。
“东海鱼捞们竟然还有凿船的本事。”他们说,“到底是打鱼的还是打别的?”
伴着说话,水面上有三个身影跃动,宛如鱼儿一般,追上货船,借着垂下的绳索攀爬而上。
“咳,当然是打鱼,渔船会坏啊,知道怎么坏,才能知道怎么修嘛。”他们笑呵呵说。
货船上旋即响起乱七八糟的笑声骂声。
水面上船乱鱼飞,大路上也有牛羊马乱奔。
“大人,集市的牲口棚子塌了,民众在追捕——”
官兵高声汇报,指着前方的喧嚣。
伴着狂奔的牛马羊,还有很多人追在后边,举着鞭子,绳子,甚至还有树杈子,箩筐。
民众……
“昨日上头有令,不许白楼镇的外出。”关卡的将官眉头跳动,不管是牲畜还是人,他将长刀挥动喝令,“站住!停下!否则——”
话没说完一头狂奔的羊撞了上来。
与此同时羊倌手中的长鞭也卷了过来,鞭子似是无意碰到腿上一缠,再一甩,将官身形趔趄,手中的刀也落下来,滑过狂奔的羊尾。
更多的羊,马,驴,甚至还有一群鸡鸭,都冲过来。
说牲口惊了倒也是乱跑,但说乱吧,它们还都沿着路,并没有在四面八方而去,很快将列队的官兵冲的人仰马翻,伴着几声呼哨,官兵的马也跟着乱跑起来。
举着各种工具追捕的民众蜂拥而过,发出各种呼和,其间夹杂着女童咯咯的笑。
“太好玩了!”她手里举着竹竿,“西北来的牧人是不是会兽语啊,竟然什么都能放牧!”
疾驰的马背上,一人灵活地躲避,俯身侧身钻到了马腹下,但并不能躲过身后紧咬不散的羽箭。
一支羽箭在他肩头,一支羽箭在他大腿,血已经染红了大片大片衣袍,他的意识也有些模糊。
他本名早就忘记了,有个马倌的外号,但除了马背上灵活的本事,其他的并无长处,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说要选掌门了,他也大着胆子来了。
也不是想要当掌门,就是想看看,毕竟都说没有墨门了,他心里这一口气始终放不下。
来了之后他连上台比试的资格都没有,他其实也不觉得那姑娘能当好掌门,但身为墨者,他愿意为墨门献身,所以当那位小姐选人的时候,他也申请了。
原本以为那小姐不会选他,毕竟他没有上台展示技艺,但当听到他说擅长骑马的时候,那位小姐竟然真的选了他。
当时也有人质问,说他功夫不行。
那位小姐说:“功夫再好,也不一定能杀掉所有的官兵,我们的目的不是死战,而是冲出去。”
所以他马术好,更能在官兵围堵中存活更久,存活更久的意思是能吸引更多视线,这样其他人就能安稳离开,至于他自己么……
身后追击的官兵马蹄声再次传来。
刺耳的破空声夹杂着呼喝声“他跑不了——”“抓住他——”“抓活的!”
跑不了是肯定跑不了,马倌就没打算跑,当然他也不会让官兵抓活的。
他抬手从大腿上拔出箭。
剧痛让他在马背上颤抖,瞬间意识模糊,但他还是把箭握住抵在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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