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好不夸张的露出惊惶的表情。
美女惊惶或是令人疼惜,或是令人心生凌虐欲望。但若一个资质普通的姑娘扮出此相,多半只会令人觉得索然无味。
苏秋高有没有觉得索然无味,芙蕖不知道。
但他笑了一下之后,确实没再来撩拨芙蕖了。
苏慎浓从谢府脱身,回到家里办的第一件事,便是修整后花园,然后广发请帖,办赏菊宴,邀请燕京城闺阁中的姑娘们前来一聚,烫金的请帖第一封发往了白家,奉白小姐为座上宾。
苏秋高虽是庶出不成才,但苏戎桂的夫人从未因此薄待膝下儿女们。
其实这门亲事,抛开苏秋高本人的不靠谱,单看家世和地位,算是白家高攀了。
苏慎浓办宴的时候,没想过白家竟会拒绝。
但白家确实在收到请柬的第一日,便回信婉拒了。
借口依然是白小姐病中不宜见客。
白家似乎知道自己这件事办的不讲情面,马上要议亲的两家人,将来若是好事成了,白小姐嫁进了苏府,苏慎浓便是她的小姑子。
病拒在贵女们的眼里,是一种非常敷衍的借口,哪怕因为旁的事情耽搁了,诚恳说出个一二三,也比病拒体面。
白家母女俩到底是不懂事,还是真托大了?
芙蕖在苏府里呆的这两日,一直安安分分躲在房间里,有意避开了苏秋高。
听说苏秋高很不高兴。
他的不高兴不是因为见不着白小姐,而是因着白家不识抬举,不给他妹妹面子。
苏慎浓还要反过来安抚他。
白小姐虽然不肯来,但帖子不是单独下给她一人的,赏菊宴该办还是照办,苏慎浓事事亲为,忙的停不下脚步。
再次日,白府着人送了几盆菊花,以表歉意。
清一色盛放的绿云。
花儿是不错,又贵又美,但是苏家不缺。
菊花送进了苏慎浓的秀楼里,芙蕖最先一饱眼福。
苏慎浓端详过这些花儿,说:“听说白小姐是爱花的人,果然不错……咦?这是什么?”
其中一只花冠下追着艳红的流苏,苏慎浓小心取下,竟是一方折叠的花笺。
苏慎浓拆下流苏,将花笺展开,缓缓的念出上面的字迹:“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这是白小姐的字迹?我的天,这莫不是写给我三哥的罢。”
苏慎浓见芙蕖在身边,转手将花笺递给她看。
芙蕖低头盯着那两纵行的簪花小楷,手指捏着花笺,动了一动。
这不是白小姐的字迹,这是她自己的字迹。
芙蕖识字是在离开白府之后。
姚氏和白小姐不可能像偷走她的名字和身份那样,连她的字迹也学了去。
当年,芙蕖有生第一次提笔,是谢慈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教的。
如果世上有人能将她的字迹模仿的惟妙惟肖,除了谢慈,不作他想。
巧的是,谢慈此刻正在白府中冒充花匠。
白府送出来的花其中有一道必经花匠的手。
他传这两行诗是何意?
模仿她的字迹,是为吸引她的注意。
他透过这两行诗,真正想表达的,是什么?
他用的花笺也不寻常,是前段日子,他们从北境回京的途中,在兖州小镇一处卖胭脂妆粉的店里,芙蕖偶然兴起买了一刀压着梅花纹的笺纸。
芙蕖自己收藏舍不得用,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拿走了一页。
芙蕖:“白府送花的人离开了没有,召来一问便知。”
苏慎浓经她一点,忙追问道:“人呢?”
下人回话,说:“人还在外面候着,说是等姑娘您的示下。”
苏慎浓到前厅里见人,芙蕖主动跟了去。
前来送花的果然是白府的花匠——红隼。
芙蕖站在门侧,隔得远一些,盯着那陌生的身影移不开眼。
谁也想不到,此刻面前这位卑躬屈膝的花匠,竟是当朝权势滔天的谢慈。
当然,也没人敢想。
苏慎浓首先寒暄道:“白小姐的病可好些了?”
红隼规矩回话:“入了京一直水土不服,恐怕一时半刻难好。”
说的倒真像那么回事。
苏慎浓有几分信了,道:“既如此,还请白小姐好好养着身子,日后有机会我们再聚……我见了白小姐附于花间的信,不知是何意?”
红隼抱拳:“我家小姐自知辜负了苏姑娘的一腔美意,辗转一宿,越想越愧,于是便提笔写了两句词,与花儿一并送到了姑娘面前,说是姑娘见了,心里自会明白。”
苏慎浓:“……你越说我越糊涂了,我明白什么?”
该明白的自会明白。
芙蕖靠在门边,听得那一句愧。
心想,是因着那晚他推开她的缘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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