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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继勋并不知倪素口中的“虽死而生”其实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他隻以为这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决心与志向。

他沉吟片刻,“既如此,不若倪公子便做我的幕僚,如何?”

徐鹤雪闻言,眼睫轻抬,他依旧看不见任何事物。

“荣幸之至。”

“好,”

秦继勋一拍大腿,“既如此,那么我有话也就直说了,劝说沈同川的事,我想还是我亲自去,唯有我与他面对面的化解从前的不愉快,他才会信我。”

“可沈知州记仇得很……心眼可小了。”段嵘在后面小声嘟囔。

“我从前不清楚云京官场上的事,也不知道他是孟相公的门生,但孟相公我却是知道的,我想,他大抵也不是孟相公随意收的门生,他若真知大义,我即便是学廉颇负荆请罪也使得。”

国事当头,秦继勋什么都能放得下,甚至是所谓的脸面。

“秦将军只需与他说清楚,宋嵩在雍州监军时,孟相公还未回朝,但若宋嵩不在,孟相公便将有安插自己人的机会,而他沈同川亦不会再处处受人掣肘。”

徐鹤雪当年还在京时,与沈同川有过几面之缘,如今秦继勋愿意亲自前去,倒也免了他一些麻烦。

“我知道了,二位好好休息。”

秦继勋说罢,起身大步朝自己的军帐走去。

“二位若有什么需要,隻管找我就是。”段嵘匆匆与他们说了句话,便忙跟了上去。

倪素手中的瓷碗已经空了,她将其放到一旁,燃烧的火堆烤得脸有些烫,她往后挪了一下,冗长的寂静中,她偷偷地看向徐鹤雪。

“困了吗?”

徐鹤雪忽然开口。

倪素想摇头,又忽然意识到他看不见,她立即说:“不困。”

“你……”

紧接着,她又忍不住问,“为什么要说你姓……倪?”

徐鹤雪闻声,他稍稍侧脸,一双眼睛垂着,却循着她的方向,问:“可以吗?”

“……可以。”

倪素低声回应。

可是天底下的姓氏那么多,他明明可以随意说出一个姓氏,却偏偏脱口而出一个“倪”字。

蓦地,

倪素忽然想起他曾说过的那句——我依附于你。

她的手倏尔攥住袖子边。

徐鹤雪已经死了,依附着她的这道残魂,将自己在人前归于她的姓氏之下。

“那就好。”

长巾遮掩了徐鹤雪的面容,但他的那双眼睛却有了轻微的弧度。

倪素看着他,忽而从一旁拾捡起一块干柴来,抛入火堆的刹那,激起火星万千,点映他的眼瞳。

他神光暗淡的眼,一刹清亮剔透。

火焰张扬乱舞,徐鹤雪猝不及防地看清她的脸,他眼底的迷茫未褪,却听她忽然说:“你很高兴,对不对?”

她觉得自己已经能够从他不多的情绪里发现他的变化,他这样一个浑身都浸透雪意的人,处处透着严冬的凋敝,然而,他今日却有了一些细微的,生动的情绪。

端着一碗鱼汤一个人坐在这儿的时候,他会伸出一隻手试图感受火堆的温度,听见她说“可以”的时候,他的眼睛会弯。

他在月辉之下,周身浮动的莹尘似乎都显露了一分无声的雀跃。

徐鹤雪稍稍有些发怔,但片刻,他“嗯”了一声。

“为什么?”

倪素追问道。

为什么?徐鹤雪想起那句“虽死而生”,想起她站在他的身边,扶着他的手臂,对秦继勋说出的那番完整的话。

“你是第二次走到我的身边,请人信我。”

在云京,蒋先明遇袭的雨夜,她也是如此站在他的身边,请蒋先明信他。

倪素立时想起蒋先明,她不由心中一紧,开口时嗓音都有些涩,“那时我还不知道,他是当初将你……”

蒋先明,就是那个在雍州将徐鹤雪处以凌迟之刑的人。

碑文上的一百三十六刀,是由蒋先明亲自监刑。

她至今,不敢去看他受过刑的刑台。

倪素禁不住鼻尖的酸涩,“他那样待你,你那时为何还要救他?我若早知道,我……”

“‘铁证’在前,民怨沸腾,他是令我受刑之人,却并非是杀我之人。”

徐鹤雪看着她,“他是个刚直的好官,我的死,罪不在他,而是有人利用了他的刚直,使好官杀我。”

“我知道,”

倪素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衣摆,“可我还是……”

她心中裹覆阴寒,即便身在火堆旁,她亦觉得那股阴寒嵌入了骨缝,隐藏在真相之下的人太狠,太毒。

徐鹤雪完全可以憎恨蒋先明,可他没有,他理智地面对自己的死亡,承受剐去血肉的剧痛,甚至为了大局,他亦能摒弃前嫌,救蒋先明的命,与其一同追查代州粮草案。

“可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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