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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人忽然呼痛一声,着急忙慌地抽出被沉重柜门夹住的手指。

这一幕太滑稽,倪素险些忍不住笑,一隻冰冷的手忽然捂住她的嘴,她眨动一下眼睛,却嗅到清淡的血腥气。

不知不觉,他衣袖的边缘已被血液浸湿,细腻如玉的腕骨上剐伤狰狞,血珠坠在他腕底,将落不落。

“行了,你瞧瞧你能做成什么事?那柜子本是存放杂物的,哪里能放铁钱?放算盘的也锁着呢!”

外面是那管事没好气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柜门外的中年男人赔笑的漂亮话儿。

徐鹤雪静默地听着外面两人说话,正欲松手,却不防被她握住手指,如此温热的温度紧贴,令他一颤。

指腹几乎还残留她脸颊的触感,因为她忽然的举动,他不禁蜷握掌心,侧过脸来看她。

她没有摘帷帽,此刻挑起一边的轻纱,烛火照亮她半张白皙的面容,乌黑明亮的眼睛,红润的唇。

一绺细发落在她颊边。

徐鹤雪意识到她在审视他的剐伤,立即要抽回手,不欲再让她细看,可她的手指紧紧地勾住他的手指。

心跳,是血肉之躯才会有的。

而他没有。

倪素第一次这样认真地审视这道施加在他身上的惩罚,像是白雪沾污的证据。

若是人的外伤,她有的是办法令它愈合,可偏偏,它不是。

她轻吹的气,如风拂过他的手腕,徐鹤雪发出极轻微短促的气声,几乎心神俱颤。

踏莎行(五)

出了满裕钱庄, 绵软的春雨落来,在倪素的鬓发间点缀晶莹细小的水珠,“徐子凌, 你看看你自己,你已经这副模样了, 一定要在此时去找蒋御史吗?”

无纸伞遮挡,倪素与面前这个衣袖沾血,面容苍白的年轻男人相对而立, 雨水衝淡他袖子边滴下去的血珠,他唇色淡薄, “你可有听到那管事说的话?掌柜胡栗元宵当夜出去时, 身上带了一样东西。”

“……一本书?”

倪素想起来。

徐鹤雪“嗯”了一声, “此前我忽略了一件事, 杜琮的帐册虽记录了他的银钱往来,但帐册中的官员,无论是底下的, 还是上面的,都不具名。”

“可那些钱,是借满裕钱庄从各地流转而来, 满裕不可能没有一本暗帐。”

“所以, 胡栗带在身上的书册,极有可能便是那本暗帐?”雨声沙沙, 倪素回想起元宵当夜在瓦子里的种种,“可他带着那本帐到瓦子里, 究竟是去见谁?”

无论是谁, 大抵都与那帐册上的人脱不开干系。

“吴岱的癫症若真是他自己故意所致,那么他一定是担心官家虽不治他的死罪, 但有人总会对他下死手,而与其坐以待毙,他倒不如先做局,引夤夜司清查满裕钱庄。”

灯笼里的烛焰被雨水浇熄,徐鹤雪的眼前归于黑暗,他却隻顿了一下,又道:“可满裕钱庄究竟有什么是值得夤夜司查的?唯有这本暗帐。”

“胡栗的尸体方才从瓦子里被找出,便被夤夜司带走,你我虽无机会探查胡栗的尸体,但从夤夜司的反应可以看出,他们并未在胡栗的尸体上发现什么东西,而此次清查满裕钱庄,他们也并未找到吴岱想让他们发现的东西。”

徐鹤雪只听见雨声,一双空洞的眸子微动,不由轻唤:“倪素?”

“所以你觉得,那暗帐已在元宵当夜落入蒋御史之手?”

倪素出声。

“我只是猜,蒋先明那夜并未对我说真话,而夤夜司今夜将满裕钱庄的管事放回,无异于告诉杜琮帐册上那些不具名之人,夤夜司并未查到满裕钱庄的暗帐。”

可帐册究竟到了谁的手上?徐鹤雪相信那些人如今应已坐立不安,正在想尽办法寻找帐册的下落。

“我必须尽快确认此事,迟则生变。”

徐鹤雪看不见倪素此时是什么神情,春夜雨浓,他站直身体,循着她的方向,施以揖礼,“倪素,请你——帮我。”

“我此生……”他话才出口,顿觉失言,他早已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又何谈此生?

他轻垂眼帘,“正如你此前所言,我回来,虽有过要寻旧友的心思,然人鬼殊途,我以为,见了又能如何?不过徒增伤悲,于他无益。但我,仍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那是我在幽都,甚至是重回此地的唯一意义。”

“倪素,你招我回来,是我在幽都百年,唯一遇见的,最珍贵的机会,我不敢迟,我怕一迟,便又是人间十五年。”

人间十五年,幽都近百载。

“而我不知,下一回我是否还能等得到你。”

时日一长,这个世间还会有人在乎那三万受困宝塔的英魂所受之冤吗?徐鹤雪清楚的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是他如今尚以残魂之身存在的意义。

倪素看他施礼,端正文雅,可脊背却似乎又比她见过的文人要更为直挺,并非是说那些文人们不够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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