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 贴着玩偶的脑袋悄悄转动,露出一只黑色的眼睛,瞳孔中映着底下的漂亮青年。
只见人转身就进了房间,背影无情又无义,无半分犹豫或留恋。
央酒将脸埋进兔子的胸膛。
妖看得真真的,内心明白了一个真相:宋疏一点也不在乎他。
他不如狗,不如猫,不如侄孙女,也不如老邻居。现在,连个十年前的高中同学都不如。
槐树的爱情,遥不可及……
央酒不知道在搞什么幺蛾子。
自从消失小半月回来以后,整个人越来越不稳定了。天天一阵一阵的,心情阴晴圆缺,糟心操作不断。
晾了妖一下午,经过冷静思考,宋疏决定不管他。
总不能把家翻了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宋疏安然睡去。
窗户的影子透在地面,月华流转,缓缓变为初升的阳光。一夜好眠,宋疏翻身平躺,觉得脸颊有些痒。
睁开眼睛,猛然对上一张悬在上空的脸。应激之下,他一拳打过去。
央酒捂住脑袋,愈加难过。
“果然……”
槐树妖此刻完全悬在宋疏的上空,一身花白,发丝与衣摆因引力下垂。如果是半夜看见,估计能将下面的人吓走半条命。
宋疏嘴角轻微抽动,咬着后牙龈问:“飘多久了?”
央酒抱头想:“两分钟。”
还行……个大头鬼。
宋疏长呼一口气,伸手指向门外:“出去!”
央酒飘出房间,熟练地为自己留了门,挪动沙发堵住。自己则趴在沙发背,眼巴巴朝里望。
里面的青年没有递来一个眼神。
他掀起被子起身,藏蓝色睡衣下露出的脚腕与脖颈白得晃眼。宋疏没有像往常那样朝衣柜走,而是去了书桌。
桌面左上角摞着四五本书,右边是笔记本。他目光搜索了下,伸手从底下抽出最大的笔记本。
撕拉——
宋疏从背后撕下一张纸,用黑色马克笔在上面写字。完成以后,他满意地拿起纸张与一卷胶带。
终于,青年朝门口走来。
央酒眼眸微亮,直起身等待。他拿出白色手机的尸体,与走来的人类道:“宋疏,给我换一个。”
宋疏侧眸瞥了眼,道:“为什么?”
“坏了。”
闻言宋疏先将手上的纸沾到门板上,这才接过手机看。
之前妖也来找过他一次,其实只是没电关机罢了。这次又是什么?
翻过洁白的手机背,黑色屏幕龟裂。纹路由左上角,由密至疏延展到另一边,坏的不能再坏。
“你摔它了?”
好久对面没有回应,宋疏便抬头去看。央酒乌瞳幽幽转过来,抬手指门:“什么意思?”
宋疏昂首,屈指敲了下纸面。
“不认识吗?”
“槐树与猫,不得入内。”
人类体贴地一字一句帮他读了一遍。
央酒:“……”
树盯着笔锋清隽的八个大字,又看了看无情的人类。两天来重重打击,终于……
自闭了。
树自闭了。
他没有亦步亦趋背后找存在感,没有为了让人发现坐在显眼的枝头生闷气,更没有躺在屋顶卖惨。
二楼的卧室门窗紧闭,窗帘一丝缝隙也不露。
早饭没吃。
午饭也不露面。
午后阳光照进书店,宋疏独坐在柜台里,盯着光尘里的指尖发呆。
他在思考最近的自己。
某些不对劲的现象让他有些心慌。
不知道是不是独自一人太久,突然获得的陪伴让他本能的想要抓住。
央酒离开的时间里,他总是忍不住想: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这样十多天,空闲的时间竟然大多变成了一种等待。
宋疏是在妖回来的那天早上察觉的不对。如果突然靠近致使面红耳热只是本能,那距离两米之外说“我想跟着你”时呢?
当某个情绪来临,人类不需要任何教导学习,依靠本能便可以辨别那是什么。
至少是某种好感。
显然它的发展趋向是爱情。
明白的瞬间,曾在记忆中窥见的场景便浮现于他的脑海。
屋顶的风与阳光里,白色背影孤坐一年又一年。妖看着前方的路,日日等待着可能永远不会归来的人。
痛苦,孤寂。
前些年里,家人全部离世。宋疏在一个人的客厅,已然尝尽这样冷清的苦。灵魂都要被腐蚀殆尽。
央酒什么都不懂。
两千年看尽生死离别,它仍然只是一颗不懂情感的树罢了。
宋疏打算努力控制住事情的发展,清心寡欲,更不要带坏了树。明明已经够麻烦了,槐树妖最近偏偏总是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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