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一直等着你
杨持好似一截树桩,在房间里僵坐了很久,他想到很多事,想到无忧无虑的童年,想到刚开始读书时的紧张,想到父母离去的那个昏沉的傍晚,还有那一日在森林里和傅掩雪的初遇……
他想问太多,想问自己和傅掩雪之间为何变成如今的模样。
他们在这一段感情里似乎尝尽了各种滋味,但心意总是错位。
杨持把手盖在眼前,眼睛太酸涩了,以至于瞧见一点光亮都觉得太过劳累。
乌云像一块大棉被盖下来时,向繁打完了电话。
男人脸上有不常见的烦躁,和平时儒雅温和的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但杨持礼貌地没有多问,他自己现下心情烦乱,他人的烦心事他也无法提供助力。
“你是准备回向家,还是……”刚一开口,杨持发现自己嗓音略有沙哑,和傅掩雪剖白内心与剖开胸膛无异,都令他心神疲累,“吃了晚饭再走吧,你今天上山帮我带了药和东西,我也没什么能谢你的。”
向繁却一反常态:“不用了,突然有点急事。”又道,“你想谢我的话,就送送我吧。”
杨持点点头,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看着状态好一些,他的眼睛还有些肿,让乡亲们看到总是不好解释,快要入冬了,总不能说是蚊子来叨扰的。
向繁自打接了那通电话后情绪一直不高涨,杨持心里也一团乱麻,两个人走到停车的空地,向繁进车前忽然道:“杨持,说实话,我不仅难以理解你对傅掩雪的感情,我也没办法理解傅掩雪对你的态度。”
杨持没接茬,向繁也不介意,他发动汽车时,却误触了手机播放。
清雅的声音正在对母亲娓娓道来。是那首《信致她》。
杨持觉得有些耳熟,向繁也是一愣,随即立刻关闭了软件。
“很多事情说不明白的。”在向繁离开之前,杨持给出了回答,他望着连绵不断的山脉,自己仿佛也成为了画中人,“他今天说喜欢我,你信吗?其实我是有那么一点相信的,他那种性格的人,要用那么低微的语气去求人,别说是你,就连我也想不到。更何况,他求的人不是杨舒景,而是我。除了喜欢,或许没有别的理由。”
他没等向繁说话,像是在与自己内心进行一场没有观众的独白:“我知道,你会觉得好奇,按照常理而言,我喜欢傅掩雪,听到他说喜欢我,我应该欣喜若狂,立刻答应和他和好,但是我没有……”他顿了一下,自嘲似的笑了,“因为我爱他。”
在暗下来的山崖之间,迎着风,杨持温柔地笑着:“因为我太过爱他,所以我才不能接受这样模糊的喜欢。他当初一时兴起,让我去他身边。现在又一时兴起,让我回他身边。可我实在太爱他,不是喜欢,而是沉重的爱。这份沉重令我自己也面目扭曲……向繁,你来的时候看到那茂密的森林了吗?如果不是本地人,一旦进去就很难走出。我在和他的感情中也是如此,我害怕在这段扭曲的感情里迷失。所以,当掩雪今天告诉我,他喜欢我的时候,我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恐慌,我害怕他又主导了一场游戏,再高高在上看我沦陷;我也害怕……我也害怕我自己。”杨持深深吸气,然后缓缓地放松了肩膀,他想,他一直以来,宽容都给了别人,但在爱这件事上,他从来不愿意共享,“因为我自私。我很害怕,害怕我和他再在这‘一时冲动’之下重蹈覆辙,而如果我不能真正的、完全地拥有掩雪,那和杀了我没什么两样。”
向繁哑口无言。
杨持在他心里的印象在这番话之后不断被更新。或许就连杨持自己都无法察觉,不仅是傅掩雪的疯狂令人瞠目结舌,杨持自身也陷入了某种冷静的偏执中。
但他自己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再作壁上观呢?
向繁看了一眼暗下去的手机屏幕,耳边又响起那道声音。
爱究竟是一道如何残忍而深刻的命题,竟教从古至今的大多数人都无法勘破?
倏忽之间,向繁感觉到无比沉闷。他在晚风之中驾离了玉茗山,正和石杏所在的车辆擦身而过。
向繁离开之后,杨持慢慢走了回去,却发现有个熟悉的身影依然站在大门外,望着他二楼的房间。
杨持隔着夜间山景,看着傅掩雪的背影。
他能清楚看到傅掩雪衣服上的划痕,还有露在空气中的后颈出的几道伤口。
而就在此时,傅掩雪转过身来。
他的眼神立刻亮起来:“杨持,你回来了。”
杨持装作没看到,想要从他身边走过,却被一把捉住了手臂。
“……放开。”
“……”
杨持使了使力挣脱,他没看傅掩雪的表情,但心里知道对方现在脸上应当是失落的。
他潜意识里不愿意看到傅掩雪失落的表情,可傅掩雪的情绪依然能从语气中传达出来:“……你们说了什么?”
傅掩雪小声地问。
这个“你们”,指的就是杨持和向繁。
“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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