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
扶薇轻轻点头。“好。”她说,“你承认了,也算诚实的好孩子。”扶薇突然就笑了。笑话自己到这个时候了,还能是这样的态度对待段斐,还能给他找一点优点出来。扶薇气势冲冲地赶过来,一路上吹着冷风想过若真是段斐,她该怎么做,会不会一剑刺死他?可真到了这一刻,扶薇心里失望之余,只剩解脱。并且解脱之感越来越多,最终只有解脱。也好。她的家人本来就死绝了,这最后一个家人失去便失去罢。也好。她从此之后做事再也不用那么多顾虑,可以去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去过她想过的人生了。这个长公主,她真的已经当得十分厌烦、万分疲乏了。本来还有一句“珍重”想说,可是扶薇也觉得没有必要说了。她站起身,不再看段斐,平静地往外走。将要彻底失去阿姐的恐惧淹着段斐。他冲过去,挡在扶薇身前,死死抓住扶薇的手腕,连连摇头。“阿姐,你没教我啊!你根本就没有教过我怎么去爱一个人!我不想你嫁给卫行舟有错吗?”扶薇平静地看着他,问:“得不到就要毁掉?”“不不不……”段斐摇头,“我不想阿姐死。我、我只是不想阿姐再那样耀眼!我不想你每日垂帘听政被人谩骂,更不想那么多臭男人垂涎你的美色!如果……如果你只能待在屋子里就好了……我的屋子里!”“放手。”扶薇心力交瘁。段斐不肯放手,双手用力地捏着扶薇的手腕。帐帘忽然被人掀开。扶薇抬眼,看向走进来的宿流峥。宿流峥抬起一脚朝段斐踹过去,段斐吃痛,不得不松了手,人也朝一侧甩过去。扶薇被带得身形踉跄,蘸碧和灵沼赶忙扶住她。宿流峥大步走进帐内,拿起桌上的一把匕首,朝段斐走过去,握住他的衣领将他拎起来,手中的匕首下一刻就要刺进他的心脏。“你能不能放了他。”扶薇轻声开口。宿流峥诧异地回头,阴着脸盯着扶薇。“你有病?”宿流峥直接开骂,“以前也没觉得你脑子不好使,玩什么以德报怨?”“不是以德报怨,只是偿还恩情罢了。”扶薇看着段斐。段斐的五官生得很好,挑着父母的优点去相像。看着段斐这张脸,有时候能让扶薇想起养父母。“我和他的姐弟情份尽了。可他父母把我养大恩重如山。饶他一命,算是为了偿还荣西王夫妇的恩情。”言罢,扶薇又轻叹一声,她如今也没什么资格要求宿流峥怎么做。“听不听,随你的便吧。”扶薇抬步走出去。扶薇走到外面,由着夹杂着风沙的寒风吹在她身上。很冷,这可份冷意也让她觉得心里畅快些,要不然她快憋得喘不过气来。远处山峦看不真切,近处风沙卷吹着又往远处去。天地浩瀚,扶薇抱臂立在风沙中。天地越大,越衬得她的孤寂一人。宿流峥钻出军帐,随手抓了帐帘擦了擦手上的血。他环顾四望,看见扶薇的身影,一边脱下外衣,一边朝她走过去。他将外袍披在扶薇的身上。扶薇回头看他一眼,看见他手上的血。只一眼,她又收回了视线。“他没死,不过快了。”宿流峥说,“要不你亲我一口,我就饶他不死?”“你想怎么做随你。”扶薇顿了顿,“陛下。”这一声“陛下”喊得扶薇别扭。她皱了下眉,转过身去,不想看他。当日离开江南时,她将话说得伤人。如今身份尊卑发生了转变,真是令扶薇头疼。宿流峥突然问:“你走那天对我哥说了什么?”扶薇讶然回头望向他,疑惑地审视着他。她不觉得宿清焉现在还有演戏的必要。宿流峥皱了下眉,改口:“你那天对我说了什么?对另外一个我。”扶薇不可思议地望着宿流峥,脑子里飞快地琢磨着。宿流峥烦躁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暴躁地说:“要不然不会这么痛啊。”“你……”扶薇失声。他好像不是骗了她。怎么好像……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的样子?宿流峥烦躁地说:“我哥好像被你气死了。”“你到底是什么怪物?”扶薇向后退了半步。宿流峥却突然蹲下来,双手抱头去忍受剧烈的头疼。扶薇朝他走过去,蹲在他面前,蹙眉问:“你、你怎么了?”宿流峥抬起脸,一双眼睛红得吓人。他歪着头去看扶薇,拼命去想拼命去想,去想那段残缺的记忆。“我以前不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你就觉得熟悉,为什么喜欢你,为什么情绪要因为你而改变。”宿流峥声线沙哑,“因为另一个我爱着你。”宿流峥摇头:“可是我不记得另一个我和你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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