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亮,前头大灯锃亮, 灯光中能看到飞扬的毛絮和夜晚的小虫。
小路弯弯曲曲, 于洋在前头专心开车, 魏檗和王阳坐在颠簸的三轮车斗里,颠得脸都要麻了。
夜风微凉,缺月高悬,虽然心头压着事情,魏檗依然生出些许兜风的快意。
夜里行路,时间似乎过得很快。
魏檗感觉还没有多久,前方看到星星点点的亮光。再往前去,便到了山水镇的镇子上。
镇子上的人也已经各自闭紧门户,不过比起旷野,依然多了不少人气。
时隔一月,重新回到山水镇,街道依然是那个街道,只不过路过电影院的时候,魏檗发现,之前农技站几个人悬挂在电影院外的大海报,已经被撤了下来。电影院外墙光秃秃一片。
三轮车停在于明忠家大门外,于洋拉上手刹,跳下车去开大门。
大门从里面打开,于明忠站在门口。正想和于洋说话,看到车斗里的魏檗和王阳。
“大侄女,你回来了?!吃饭了吗,让你大娘给你整点吃的。”
魏檗和王阳从车上跳下来,于洋把三轮开进院子。于明忠重新在里面插上门栓。
魏檗不跟于明忠客气,说道:“一路赶得太急了,还真没吃。给俺俩简单下点面条吧。”
“上车饺子下车面,应该,应该。”
于明忠的老婆去给魏檗和王阳整吃的,魏檗和王阳跟着于明忠进了堂屋。
屁股一粘到凳子,于明忠脸色马上垮了,跟魏檗说:“大侄女,你不知道,这一个月,咱镇上是天翻地覆。”
他又问王阳:“钱茂到底怎么回事儿?”
王阳搓了一把苦瓜似的脸,跟于明忠说:“于叔,说实话,我根本不知道太多事儿。大半夜被我姐从被窝阻拽起来,让我上省城找魏姐。我知道的,都跟魏姐说了。”
于明忠思量王阳的话,听不出什么毛病。他和钱茂认识时间更久,俩人都是陈黑脸的铁杆,要说了解,说不定王阳知道的,还没自己多。从本心来讲,死道友不死贫道,对钱茂的遭遇,他顶多将来叹息两声罢了。
于明忠担心的,是朱厚庭从这件事情上表现出来的信号。
做的太绝了。
大家都是一个地方的人,哪怕关系不好,也都认识了二三十年,于明忠把心里话说给魏檗听:“说实话,你真看不上他,把他免了,甚至把他降级、调岗都能说得过去,把人搞进去,这也太过了。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从工作以来,除了拿着尚方宝剑从顶上下来的,还没见过本地的同事领导互相做到这么绝的。钱茂这事儿,你说大吗,他也不大啊!把钱补上不就行了吗?”
于明忠说:“真论起来,还不如前阵子你们油山西村搞的事情大。事后想想,我真吓出一身汗。要是朱厚庭没有认怂……”
“油山西村什么事情?!”
魏檗吓了一跳。
于明忠说:“朱厚庭要换你的村支书,被你们村的人冲了。正好那天逢集,加上捣乱的起哄的,闹了一整天,镇政府的锅都让砸了。”
民意汹涌如潮水。
魏檗知道,村里的人在她利益战车上,一定会坚决维护她的支书职位。只是没想到,潮水奔腾澎湃,一个不小心,便会涌向其他方向。她不想让支持她的村民受到伤害。
即便她不在家,不知情,也会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魏檗连忙问于明忠:“后来怎么解决的?我们村的人有被处理的吗?”
“没有,我告诉朱厚庭不能换你,也不能处理村民,不然容易激化矛盾。”于明忠夸大了一下自己在中间起的作用,给魏檗卖了个好:“朱厚庭听了我的意见,认怂了。但这个仇,可结下了。你看钱茂都没怎么得罪他,他把钱茂整成啥样了。以后,咱爷俩日子也不好过。”
“钱茂巴巴让王阳去找你,你有什么办法吗?”
魏檗没有吱声,她把王阳给她的信息,于明忠这一通想哪儿说哪儿的信息全部在脑子里重新捋了一遍。
面条端了上来,清汤面上浇了点卤。到了这个点儿,魏檗着实饿了,端起碗,不一会儿吃了个精光。
吃完擦擦嘴,喝了口茶水,魏檗问于明忠:“钱茂这个事情,陈书记没有帮他吗?”
一针见血。
于明忠愣了一会儿,似乎并不想把陈黑脸牵扯进来,内心激烈做着斗争。最后后,还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占了上风。他跟王阳说:“吃完把碗收拾收拾。”
王阳听了,麻溜收拾好碗筷,拿到院子里的压水井旁,压水洗碗。
屋里只剩下于明忠、于洋和魏檗。
于明忠说:“小魏,我也不瞒你,老陈确实在中间协调了,不然以朱厚庭那条疯狗的性格,能让钱茂交钱就能出来?包括我今天找你,也有老陈的意思。他的意思是,咱自己人这时候,一定要团结,折一个之后,容易一溃千里。老陈不知道听谁说的,说你能给钱茂帮忙补上那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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