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和同握着俞洲的手不放,怎么也看不腻,又问:“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俞洲,绿洲的洲。”
秦和同品了一下:“好名字,你以前叫林言,双木林,言语的言,是百岁宴那天你自己抓阄抓到的名字。”
俞洲:“我是随爸爸姓林么?”
“是的,”秦和同道,“你爸爸叫林温泽,今年刚刚升了职,现在在当一个小领导,家庭成分有些复杂,所以我还没告知他你的事情,想到时再听听你的意见。”
俞洲笑了笑,道:“都听外公的。这里我只相信外公,您一定会帮我安排好。”
没有哪个长辈能扛得住这样的话,秦和同一辈子叱诧风云,晚年丧妻又丧女,唯一的亲外孙流落在外十几年,一句“只相信外公”让他再次红了眼,抓紧俞洲,道:“……是我对不住你们母子。”
不一会,司机来了,俞洲接过保镖的位置,帮秦和同推动轮椅。
离开咖啡馆时,男人还站在门口,满头是汗。秦和同像是现在才看到他,言语间倒是很和蔼,亲切地跟俞洲介绍道:“这位是你的表舅,叫秦遥。小遥,你看看言言……不,现在该叫小洲了……你看他是不是和他妈妈长得一模一样?”
秦遥已经收起所有不该有的情绪,恭敬地笑道:“是,不愧是亲母子两,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跟您也很像。”
俞洲喊了一声:“表舅。”
秦遥得体地笑了笑:“小洲。”
秦和同心情大好,道:“今天辛苦你帮忙找人,跟我们的车回吧。”
秦遥道:“没事,您跟小洲先回去好好叙旧,我等等曦月一起回,保证在晚饭前赶回来。”
秦和同没有多留,点点头,跟俞洲并排坐进后座。
昂贵的进口车辆内部非常安静,司机开车极为平稳,车厢里弥漫着高级的熏香味道,秦和同却一个劲让俞洲吃包子,他吃了两个,车里突兀地蔓延着肉香,老人毫不在意,一直问他吃饱没有、还想不想再吃什么。
俞洲道:“吃饱了,您也吃一个,这两天看您一直没怎么吃东西。”
他说这句话,是告诉秦和同,他并不是放鸽子,而是守在附近不愿意冒然前往。
秦和同脸上的笑容没变,轻轻拍拍他的手背,示意知道了,然后问起他这些年的情况。
俞洲只挑了最近一年的高中生活说了,秦和同听完,不经意地道:“这位司机师傅跟我几十年,车技不错,人也很好,从来不往外说什么。”
俞洲看向前排,司机果然连目光都没动过一下,专心致志打方向盘。
他收回视线,看向外公,顿了顿。
“我是被拐走的。”他终于开口。
“被拐到中部的一个小县城,或许是要卖,或许是想找机会弄掉,但中间不知发生了什么让我跑了出来,一位十四岁的孤女在翻垃圾的时候把我捡到了。”
“为了不让我再被人抓走,她搬了好几次家,早早辍学,去ktv当舞女,将我养到现在这么大,所以,我想保留我现在的姓氏,不会再改。”
俞洲说这些事时的语气平和,秦和同的脸色却不那么平静。短短两段话,他的脸就沉了下来,流露出积威多年的压迫力,显然从他的描述里想到了很多东西。
良久,他开口:“好孩子,重情重义,懂得感恩。你尽管叫这个名字,林家那边我会搞定。”
他握紧俞洲的手:“继续说说看。”
司机开得慢,从津市到,总共两个多小时的路程。
俞洲把这些年所有的经历都不带感情地复述给秦和同听,唯独将徐晓风的信息隐藏起来,假装没有这个人存在过。
秦和同安静地听着,放在轮椅上的手攥成拳,骨节泛白。
一直到车辆进京,俞洲说完了。
秦和同沉默了很久很久,藏在深邃眼窝里的瞳孔跟烧着火一样,格外亮。
他没有跟俞洲说太多,只道:“没事了,现在有外公护着你。你的养母是我们家大恩人,她现在在吗?找个机会我要好好感谢她,不嫌弃的话,我想认她做干女儿。”
俞洲道:“她自由自在惯了,也没图过什么,不一定会愿意。我改天问问。”
秦和同摸摸他的头发:“就在家里住下来吧,之后有没有心仪的学校?”
俞洲转头,看向车窗外的夜景。
这是他第一次来。
钢铁浇筑出这片属于人类的繁华森林,高楼大厦前赴后继从窗外闪过,美丽的霓虹灯把夜晚照得如同白昼。
和知海县十几年如一日的破旧宁静截然不同,美丽,冷漠,喧闹,连街边的树都带着牌匾,拥有作为一棵树的标准化身份。
风哥在这里长大,将来大概率也会留在这里。
虽然与预期有偏差,但他会用另一只方式将偏差掰回来。
只要他们在一起就好了。
俞洲的瞳孔里映着霓虹灯的彩光,开口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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