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雷霆之怒,下有悠悠众口,云想涛他们公司反应很迅速——公司马上发表声明,以负责人云想涛工作失职为由,解除了他的职务。
什么拓疆功臣,什么运营大师,什么九位数流量的高光时刻,都是虚的。当资本需要自保时,所有的title都指向一个归宿:背锅侠。
22
差不多一个月后,我又在下班后遇到了云想涛。
那是今年的第一个雪夜。雪从傍晚时开始下,到十二点我下班时,地上已经覆了薄薄的一层银霜,在路灯的照耀下,散发着碎钻一样的细密光彩。
刚走出大楼,我就听见有人叫我。回头看,只见路边一辆车的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云想涛的脸。
我头一个反应就是掏手机给赵非凡打电话。
云想涛公司发声明那天,赵非凡又翘了班,开车冲去了他们公司要接云想涛,但云想涛的同事说他已经走了;赵非凡又回家,所见令他瞠目结舌——那些天没回家的不仅仅是他,茶几上茶渍已干涸,电脑桌上落了薄薄一层灰,看样子久没人打扫;而衣橱里,云想涛的衣服几乎都搬空了。
那一天,赵非凡疯了一样满京城找人,去他们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问遍了他们所有的共同朋友,但没有一个人能联系上云想涛。
他就这么消失了,如水融入水。赵非凡癫狂了一阵子,甚至跑回老家,专门去云想涛家找,找个什么结果,不知道,他不说,总之,回京之后他就恢复了平静,上班下班,工作健身,日子周而复始,波澜不惊。
只是他依旧没有回家去住,而是继续住在酒店公寓里,我去过几次,房间里的东西越来越多,到后来我甚至发现一台豆浆机,稳稳蹲在柜子上,镇守着他现在的生活。
——他把生活搬到了酒店公寓,至于他和云想涛的那个家,就那么远远地摆着,不去碰,仿佛只要不推开那道门,就能维系着他的爱人还在的假象。
只是今夜,久未露面的云想涛为什么突然出现呢?
他衬衫外搭着一件羊毛开衫,在这初冬吐气成雾的夜晚显得格外单薄。开口,依旧是那春风和煦的模样,他说,苏老师,聊聊?
他为什么要跟我聊呢?
只是这世上大概很难有人能拒绝云想涛,我也不例外。我想了想,把握了一会儿的手机放回兜里,上了车。
我们在冷清的街上漫无目的地兜着圈子,车载广播里,专属深夜的情歌一首接一首,不知为何,偏今夜的基调都是伤感,没有缠绵。
最后是我先坐不住,开口问道:云总,你怎么不联系非凡老师呢?
云想涛咂么了一会儿,说,没那个必要。
我说,你不会真的认定了,那个导致你被指责、被开的截图,是赵非凡传出去的吧?
云想涛噗嗤笑出声,他说,你不会真的认定,我就是一个好赖不分的糊涂蛋、是非不明的大恶人吧?
我在心里默默吐槽——你不是吗?
“我承认,在刘言那件事上,我不无辜。”云想涛说,“不过我真的很想知道,在非凡的朋友眼中——在你们这些所谓自诩纯粹的人眼里,我云想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
这话我没法接。思忖再三我说,这重要吗?
云想涛转过脸来,眼底变得雾气蒙蒙。他说,重要。
23
我很窘迫,避开云想涛的目光,看见车上散乱地扔着几张彩票。顺着我的目光,云想涛说,今天运气不好,一组都没中。苏老师,以前我从来都不信“运气”这种事的——我在人生前二十八年,一步一个脚印地学习、考试、工作,我信奉的是付出和收获成正比,信奉的是失去的东西一定会在某个地方补回来。
他说,“可是苏老师,遇到非凡,于我而言,就像是中了一张幸运彩票。我接得诚惶诚恐,不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得到这个馈赠,也不知道这个代价,我能不能接得住。”
“所以非凡问我要不要来做京漂时,我大大松了一口气。我想原来代价就仅仅是这些啊——换一城,换个工作,换个环境,就能得到和他长长久久在一起。当时我真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但直到我抛下一切来到这里之后,才慢慢地悟到,幸运彩票的代价不是一次性付清的,它是一点一点、经年累月地从你身上夺走的。”
“我不是天才,但我没法随便找个糊口的工作应付,苏老师,我以前也是个被看好、被重点培养的人吧,既然做了京漂,至少得找一个不次于之前的工作对吧?否则我没法向家人交代,为什么要放弃那么好的前途。”
“但那时也不知道是时机不对,还是我正好点儿背,工作并不好找,有时候是人家看不上我,有时候是我看不上人家。我永远记得那天,也是个这样的冬天,我第二十二次面试失败。走出那家公司大门时,有多绝望。那时候我的钱花得差不多了,但工作还没着落,我不知道该怎么对非凡说这件事,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家乡的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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