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威能,四周执念刹那湮灭,连惨叫都没能发出。
曲复反应倒是迅速。
眼见避无可避,竟让大虫也将自己一口吞下,借着刀枪不入的躯壳勉强躲过一劫,不过还是受了些许余波的冲击,嘴角淌下来一缕血丝。
一击扫清周围的执念,明尘眼皮都没抬,轻轻将时望秋放下,又落了几道保护的阵法,五指在空中虚虚一握,便抓来一柄剑。
此乃本命剑的器灵所化,虽然威力不及本体,但也足够用了。
明尘抬眸,望向那条扭动着后退的金色大虫,嗓音冷然:“你想走?”
既已得手,曲复自然没有再和明尘硬拼的必要,只需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将方九鹤的一魂一魄炼化进“鹊桥”里,静候功成便可。
他倒是想逃。
然而明尘教他见识了什么叫作上仙的暴怒。
长剑骤然一化十十化百百又成千万,剑雨凌厉如狂风,遮天蔽日,无穷无尽,散发的光芒直冲云霄。
金色大虫像一团任人揉捏的面,在砸出来的巨大土坑里被打得找不着北,扬起的尘土几乎要将这一片地方埋没。
唯有方九鹤所在的那一段位置得以幸免,被剑雨小心地避开了。
曲复挨了好几下揍才想起来,跌跌撞撞地摸到方九鹤身边,这才免了连人带虫被捣成肉泥的下场。
见不奏效,剑雨很快停了下来。
曲复仰起头,望着半空中如银月般散着蒙蒙光辉的上仙,脸上再挂不住那温柔亲和的假面,撩了把凌乱的头发,啐了口血沫。
明尘的这副模样,让他想起了当年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
-
当年曲复尚且年幼,颠沛流离,与野狗争食,最后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捡了回去。
门派很小,小到只有一间草庐,里面住着师父和师兄。
现在又多了个他。
师兄没什么本事,甚至没能摸着筑基的门槛,和凡人没两样,只会整天捧着本医书,偶尔挎个行医箱下山替附近的人看病。
曲复一度瞧不上自己的这个师兄。
师兄却待他很好,会给他做饭补衣服,还会在他生病的时候,用冰冰的湿毛巾捂着额头,问他想听什么故事。
药煎好了,曲复尝了尝,觉得苦,抬手便打翻了师兄的药碗,抗拒地骂道:“滚!”
师兄也不生气,收拾掉碎瓷片,又去煎了一碗。不过这回是捏着下巴给他灌进去的,灌完顺手塞了一粒香香甜甜的松子糖,还回敬道:“兔崽子。”
后来想想,彼时师兄也不过十五六岁,却要照顾一个倔驴似的七八岁的孩子,没红过脸没急过眼,真是顶顶好的脾气。
师父修的医道,师兄也修医道,曲复却找了本无情道秘籍过来,死活要修无情道。
他觉得医道不顶用,会遭人欺负。
师兄听说他修了无情道,接下来五天的饭菜咸得跟盐巴似的,还半夜三更溜进他房间里,伤心欲绝地问他:“你修无情道,是打算斩师兄还是斩师父?”
小小的曲复翻了个白眼,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来:“你还用得着斩?等我长大了,下山一年就把你忘了。”
师兄:“……”
师兄轻轻掐住他的脸:“兔崽子。”
如此过了五年。
那本无情道秘籍渐渐被搁置起来,上面的灰越积越厚,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翻开了。
书架上又多了几本不知哪里搜罗来的其他道派的心得详解,每本都有不少注释,似乎这些书的主人内心犹豫不定,不知该修什么好。
师兄则专心钻研医术,又时常下山行医,成了远近皆知的“神仙”。
“不能筑基又如何?”师兄笑眯眯地对他炫耀道,“我还不是比你快成了‘神仙’。”
对于这样自欺欺人的说法,曲复表示嗤之以鼻。
“看,这是什么?”师兄也不恼,掏出一包松子糖,献宝似的在他跟前打开来,“是小曲最喜欢的松子糖。”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师兄。”
“那你要不要嘛?”
“要。”
曲复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的平淡下去。
直到那年,覆罗大疫。
他们的门派正巧在覆罗附近,师父师兄忙得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师兄更是彻夜不眠,四处奔走。
但病人实在太多太多了。
人人都想活命,哭天抢地、撕心裂肺地哀求着,求“神仙”救自己一命,求那一碗救命的汤药。
却不见青年亦是凡身肉胎,日渐憔悴,眼底两片乌青愈发浓重,被哭声、被日夜不曾熄灭的药炉熬干了心力。
曲复去找过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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