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容昭心底蓦地窜起一丝戾气,愈发烦躁,眼神随之冷下来,“救了一个,另一个一定会死。”
明尘微微敛眸。
他想起了方九鹤被打那天的情况。
当时自己既没问清楚容昭为什么伤人,也没弄明白容昭到底想要什么,只一厢情愿地想让他明白所谓的是非对错。
其实有自己在,容昭也闯不出什么大祸,无需这样残忍地磨去他的性子。
……那日自己那样的冷淡,那样的粗暴,甚至动用了上仙的手段和力量,将人囚禁了整整五日,不闻不问。
实在傲慢。
容昭想要的,其实不过是一点点偏爱而已。
这一回,他没再想着去教容昭什么是善恶对错,只是道:“救你。”
容昭的眼睛倏地亮起来。
捆住手腕的绕指柔一松,明尘还没来得及起身坐稳,又被扑倒了。
“你是本尊者的东西。”容昭将脑袋埋进他怀里,用力蹭了蹭,汲取着令人安心的味道,嘴上却很凶,“要是敢和别人走得太近,我扒了你的皮。”
“……好。”明尘捋了捋他的头发。烛光落在乌黑的头发上,在头顶泛起一圈亮亮的光,看起很软,“尊者想怎么做都可以。”
容昭抬起头,似乎想说什么,踌躇片刻,变得有点蔫。
“我不会再杀你一次。”他低声道,“但会把你关起来,用铁链拴住,后半辈子只能见本尊者一人,也只能和我说话。”
“尊者真是仁慈。”明尘翻身将他压住,含着柔软的唇瓣,嗓音低沉又温柔,真心实意道,“我很喜欢。”
容昭终于放松下来,眯起眼,享受着这场亲昵。
忽然,他嗅到了一丝很淡的血腥味,睁开眼看了看,发现凡人的手腕流血了,是刚才用绕指柔不小心弄伤的。
“你在流血。”容昭推开他爬起来,小心地捧起他的手腕,生怕捏伤了脆弱的凡人,“有药吗?”
明尘回过神,看了一眼手腕上细细的血痕。
……再迟一会儿发现,怕是要愈合了。
“有。”他起身,从抽屉里取出了一盒止血生肌的药膏。
这本来是给容昭用的。
容昭打开药盖子,挑起一点膏药,细细地涂抹在明尘的手腕上。
一起住了两年,他已经很会照顾凡人了。
“疼吗?”
“不疼。”明尘吹熄了灯,捞过被子将两人盖住,“很晚了,睡吧。”
容昭有点不满地踢了踢他。
“怎么了?”
“……没什么。”
容昭想了想,决定今晚还是放过受伤的凡人,翻了个身,呼吸很快变得匀长起来。
-
翌日。
方九鹤一大清早就被山殷拽去了集市,据说有位许久不曾出山的医仙今日在摆摊看诊。
明尘也起了个大早,扎好头发,捋起袖子,去了花园。
仙府里多了好几片绿油油的菜地,都是明尘上仙亲自开垦的,种满了白菜和萝卜,长势喜人。
天海之境种植蔬菜瓜果十分容易,既没有虫害,也不用操心肥料,只需隔三岔五地浇浇水,仙元自然而然就会滋养着这些植物茁壮生长。
就是容易长杂草。
容昭起得稍晚,本来打算去找方九鹤听奇闻,但没找到人,兜兜转转到了菜地旁,见孟知凡蹲在地里除草,于是也来帮忙。
容尊者除起草来气势如虹,杂草连带菜苗全部连根拔起。后来觉得不方便,掏出绕指柔“嗖”地一甩,又阵亡了一片苗。
看得明尘眼前一黑,赶紧塞了个水桶给他,连哄带骗地把人打发去莲花池取水了。
容昭提着水桶,路过仙府府门,忽然听见一阵“笃笃笃”的敲门声。
他还以为是方九鹤和山殷回来了,放下水桶去开门,盘算着今天要听哪些奇闻。
门一开,外面却是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孔,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瞧着十分亲和,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不知为何,被那含笑的眼眸一瞧,容昭本能地感到了一丝厌恶,仿佛一股阴湿恶寒的气息顺着脊骨一路爬上天灵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于是不太客气地问道:“你是谁?”
曲复没想到开门的会是这么个不好说话的小仙,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一个温和有礼的微笑。
“我认得你,明尘家的小仙,上回还替你看过诊。请问,明尘上仙在么?”
……明尘。
乍听见这个名字,容昭只觉脑袋嗡地一声,耳中像是有血液在轰鸣奔腾,心脏越跳越快,指尖不由自主地用力掐入掌心。
他扶着门框,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勉强开口道:“这里没有明尘。”
“怎会?”曲复诧异,随即意识到了什么,神色微变,“你还没有恢复记忆么?”
恢复……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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