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脸色也好了,她很恳切地谢过吉祥爷爷,听说他生辰是立冬那一日,那天给他亲手做了一个鸡蛋糕,把吉祥爷爷高兴得一整日都笑眯眯的。
我伺候了程侧福晋一年,后来她死了。
往后的十余年,咸安宫裏只剩了二阿哥一个,我跟吉祥爷爷伺候二阿哥时,时常会想起程侧福晋,她在时,二阿哥面上还有些笑影,后来她死了,二阿哥眼瞧着已是生不如死。
那一年恐怕也是我过得最好的日子。往后我也离开了咸安宫有了别的主子,但却再也没人像待一个人一样对待我了。
虽说后来万岁爷总算因程侧福晋的死知晓了二阿哥的处境,直郡王也成了高墙裏的蚂蚱,恶有恶报,但什么都来不及了,再多的冰、再好的衣食,都没了用处,对心死成灰的二阿哥来说,还不如那一年的衣食无着呢。
程侧福晋留下话来,要二阿哥好好活着,为了弘晳阿哥也要好好活着。二阿哥很听她的话,每日都像程侧福晋在时一般,总做那些琐碎的事。
程侧福晋以往会跟二阿哥早早起来甩胳膊甩腿——吉祥爷爷每每这时候都会骂我肚子裏没丁点墨水,说这叫八段锦,练了能延年益寿的。
竟有此等奇效?我听了也挺想学的,吉祥爷爷却拎着我的后脖子把我拎走了,他说主子们都是真龙真凤,练了才能得老天爷垂怜增寿,我这等残缺低贱之人就少做梦了。
程侧福晋却笑着揉搓着我脑袋,说无妨,让我想学便学。她说如果她那两个生而夭折的孩子还活着,约莫和我一个年纪了。
所以她总忍不住多疼我几分。
晨练完了,便做早膳。咸安宫的膳食都被直郡王透过话了,给的东西狗都不吃,我们自个用砖与沙土在后殿搭了个小竈头,跟每日来送菜粮的苏拉都讲好了,一半送膳房,一半偷摸留在后殿,反正膳房的人也同情程侧福晋,他们不敢违抗直郡王,便只装作不知罢了。
从此,程侧福晋便日日都是自个做。
我是很佩服她的,她进了咸安宫不慌不乱,也从来不哭,有时候还总是笑意盈盈的,即便身陷囹圄也依旧很有过日子的模样。二阿哥颓唐了好些日子,全仰赖她细心开解,她还逗二阿哥说:“二爷,怎么也没想到,咱们竟在这儿过平凡夫妻的日子了。”
二阿哥那瘦得过分的脸才露出笑来。
或许是为了这句话,也或许见不得程侧福晋劳累,二阿哥总会帮着程侧福晋做所有的事,晨曦未露,二阿哥笨手笨脚跟程侧福晋一块儿择菜,和她一块儿进竈房,学着揉面、剁馅,我们想进去伺候,还被二阿哥轰出来了:“正想跟阿婉一块儿呆着,你们凑什么热闹,都自去用饭。”
他们冬至包饺子,夏至煮汤圆,春日看花,秋日晒书,虽显得清贫可怜,但这样的日子长了,连二阿哥都会调侃道:“咱们两个平贫贱夫妻,倒不曾百事哀。”
夏日裏没有冰,热得汗流浃背,两人便都只穿纱衣,敞开着窗,就着月光用蒲扇打蚊子,两人忙了大半夜也没睡着,却又觉得好笑,一齐笑了出来。
有一回,又不知生了什么事儿,外头总觉得乱糟糟的,万岁爷让禁军将二阿哥带出去问话了,从早到晚,真是出去了一整日都没回来,程侧福晋一个人在咸安宫呆了一整日,担心得坐立不安,没想到夜裏二阿哥总算一瘸一拐地回来了,还捎带了满满当当的好吃的。
原来那日是赫舍裏皇后的阴寿,万岁爷让二阿哥去生母灵前长跪忏悔,后来见二阿哥跪在香烟袅袅的大殿裏,背影单薄,长辫斑白,万岁爷再硬的心肠也终究不忍心了。赫舍裏皇后的阴寿办了席面,便准许二阿哥一并用膳。
二阿哥自个没吃多少,却犹豫着跟万岁请旨,想带几道菜回去。
据说万岁爷听了差点噎住了,默然瞧了二阿哥好半天,长嘆口气,才无奈地摆摆手。于是二阿哥高高兴兴地跟侍膳太监要了两个大大的三层食盒,给程侧福晋带了满满两大食盒的好菜,全是侧福晋爱吃的:有挂炉鸭、炸藕盒、酸奶杂果冰碗、果子酒……
我陪着程侧福晋侯在咸安宫铁栅栏门附近,她不敢靠太近了,那些禁军凶得很,她蹙着眉头,担心都挂在了脸上,好不容易听见宫门口有了动静,踮着脚张望,就见二阿哥两只手都提着食盒,胳膊肘下头还夹了一小盆月季——瞧那花盆雕龙刻凤就知道是干清宫的东西,想必也是趁皇上心情好,舔着脸跟皇上要的。
那一晚,两人坐在荒草萋萋的院子裏,桌边摆了盆娇艳欲滴的月季,成了这荒宫废殿裏唯一的鲜亮颜色。程侧福晋吃着好长时间没吃过的鸭子,还吃上了甜甜的冰碗子,幸福得眯起了眼睛。二阿哥也难得地高兴,在边上替她拆骨头、拌酸奶,又扇扇子,忙得不亦说乎。
我却感到心酸,背过身去抹眼泪,又被吉祥爷爷一把拽走,骂道:“晦气东西,你流什么马尿呢,没见主子们难得高兴?滚滚滚,去烧柴煮水,晚上格格要烫脚。”
程侧福晋身子虚,之前还在毓庆宫时看过太医,说是体寒体虚,都说寒从脚起,在咸安宫吃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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