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成立。通常部门负责人约他开会时间,都要通过秘书看时间表,那天姜桡突然说下周见,他也是觉得奇怪。“先进来。”他说着,先一步进了办公室。沈问埕的办公室不像寻常大老板的,摆设少,书画少,放眼看去,尽是书架。他摆书的方式也奇怪,都是一摞摞平放。他带姜桡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没说话,似在琢磨什么。沈问埕看她宽檐帽下的乌黑长发,想到刚刚收到的几条意外微信问候。韩兴野,曾在早年某研究院和他有过短暂交集,后来两人先后离开,进入不同的公司。对那个人,他印象就是,运气不错,妻子家的帮扶很大……对方倒是没拐弯,直接说,姜桡是他小师妹,让沈问埕多多照顾。都是成年男人,能读得懂对方的试探、试问,和其中的不同寻常。姜桡自然不晓得这一切。
她低声检讨说:“一句误会,让沈总特地等到现在。”姜桡见沈问埕不言语,想到上楼前,孙助提到沈总原本在家加班,为避嫌,特地晚上来办公室见她……心底里的歉疚感更深了。于是,她在他的安静里,又说了句:“对不起啊。”“你是韩兴野的师妹?”沈问埕没答,反问。姜桡心一跳,眼中掠过了一丝复杂的惊讶神色。“他看见我车接你,”沈问埕酌情说,“让我在公司多照顾你。”姜桡已经努力压制整晚的不悦,但还是露出了一丝丝不对劲,她平淡冷静地“哦”了声:“原来沈总和他也认识。”“算不上认识,”沈问埕实话实说,带了少许冷淡,“加过微信,没说过话。”这就好。她放松地笑起来,并不想提及那段过去和那个人。“你别误会,我和他不熟。尤其是现在,更不熟。”她避重就轻地撇清关系。沈问埕没料到她如此说,不由认真瞧她:“你怕我误会?” 谁人是客?姜桡心里突然怦怦跳。不真切,却也不是不懂。这两天,她在南京屡次打开游戏账号,上去闲逛,都要将好友列表从头拉到底,看每一个微信好友的“上一次登陆时间”。看别人,波澜不惊的,一瞧见客寻酒就心一轻。像心在胸腔里失了重。沈问埕胳膊肘撑在沙发扶手上,身子微斜向她这一侧。不晓得是因为难得两人独处,放松了,亦或是和她相处久了,熟悉了,自然而然透出了身为企业负责人的那种一切了然于胸、尽在掌握中的自在。只是他这自在里,有着被涵养掩盖住的冷淡和旁观者姿态,成功者的通病。也正常,一将功成万骨枯,手下败将那么多,身上的人情味大多都被磨没了。她原本对他坦坦荡荡的,自从发现自己对他格外关注,竟有些想避嫌。想想沈问埕是从家里过来这儿见面,也是有意避嫌,她更料定,这谈话不该再继续了。“当然怕沈总误会,”姜桡不动声色地将身子坐直,岔开话题,“怕你以为,我刚来,就想跳槽去别家了。”沈问埕觉察到她的变化,一抬眼,先望向门外。孙特助恰到好处端着茶具进来,打断两人之间的微妙:“之前的茶具没找到,临时拿了新的。”沈问埕没接他的话,反而回答了姜桡:“你那位师兄的公司我没了解过。不过,最近两个高管都是从那里过来的,看上去,应该这边儿的待遇更好?”那是当然了……再如何发展,也没法和这里比的。“我们公司是龙头企业,没办法比的。”姜桡如是说。“那为什么,我要误会你想跳槽过去?”沈问埕反而问。“开玩笑的,”姜桡笑着回,“平时没人和沈总开玩笑吗?”沈问埕摇了摇头:“很少。”“那你和小孩儿们倒是关系好。”她说。他没否认。窗外雨未歇。因为玻璃太隔音,雷声听不真切,闪却一阵阵有节奏地在她眼前撕开黑夜。特助一直在两人身旁,裁茶包,倒茶叶,烧水……全程安静。姜桡是个有耐心的,除却轻声问了句“要不要我来?”,再无打扰。两人一左一右,把孙特助一个人夹在当中,都不说话,却又无所事事,都瞧着特助一个大男人泡茶。起初,没觉不妥。后来,不知怎地,当第一遍洗茶水倒掉,沈问埕随手将一个白瓷茶杯放到她眼前,姜桡开始心猿意马起来。孙特助刚要给他们添茶。“刚问你师兄的事儿,”沈问埕毫无征兆地,随口问,“让你不高兴了?”姜桡摇摇头,轻声回了个字:“没。”“看你本来挺高兴的,忽然脸就垮了。”他倒是直接。“啊?”她又摇摇头,“没。”沈问埕看了孙特助一眼,后者意会,把盛着滚烫茶水的小茶壶放下,离开办公室。“如果是我说错话,”沈问埕为她倒茶,低声道,“我道个歉,别放心上。”姜桡惊讶了一下,轻摇头:“真不是因为这个,我只是……”总不能说,只是心动了,怕产生比“额外关注”还要深的麻烦感情,想避嫌?“只是,”她难得忘了交谈礼仪,没瞧他的眼睛,反而去看茶杯,“在想,一些自己的事。”“私事?”“嗯,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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