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在暴力升腾的情况下控制住行为。
冷水冲刷不掉嘴角灼热,情欲比搏动的心脏更具生命力地迸发在他身上。
他用拇指碾住嘴角,在心深处不受控制地回味那个吻,琢磨那声呼唤。
起初以为是醉酒之人的胡言乱语,但迟寄分明认得眼前人是谁,那段情,那个吻,是他明确目标送出来的。
可接触到底不过三日,有谁能那么快地步入爱河?
孰真孰假?
游判不得不承认迟寄调情手段的高超。
大多美人自谦,或推脱他人夸赞,或对美貌矜持遮掩,的确得体有礼,但看久了未免矫情,美色亦被掩饰消耗,久而久之,在扭捏中就堕为凡人。
迟寄不然。
他深知自己容色,不怯于展露,不耻于运用,尽显其妍,弄色拿情。
送出姿色的同时也送出自己。
骂他媚俗者,不过都是些没有胆量的懦夫。一部分怨恨美人不对自己投怀送抱,一边鄙视,一边又垂涎;一部分瞻前顾后,深思顾虑,即便得美人青睐,又不敢纵情贪欢。
游判忽然被一股强烈的兴趣调动起来。
他兴致勃勃地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不知道自己究竟属于哪一种。
他咧嘴一笑,脸上耸动出一种诡异的兴奋。
亦真亦假。
蛇蝎心肠
“先生,您的冰美式。”
游判接过咖啡,折身欲走,余光忽然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迟寄和一个中年男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各摆了一杯咖啡,正在交流。
游判思索片刻,还是走了过去,就听见男人在说:“慎先生名下的资产都在这里了,您确认一下,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就可以走继承手续了。”
他把笔递给迟寄时,恰好看到了游判,连忙起身招呼:“游队长?您怎么在这?”
作为慎泽的信托人,在命案发生后游判就曾带着警员上门找他问过话,因此他记得游判的长相。
迟寄刚才背对着一直没发现,见状回头,游判正满含笑意地盯着他。
他也招呼道:“游警官。”
“我就住在附近。”游判回答了齐英海的问话,便毫不避讳地将目光放在了桌面的文件上,仿佛只是随口打趣道:“慎泽的遗产数额不少吧?迟先生这是天降横财了。”
这话让气氛瞬间变得尴尬。
齐英海苦笑道:“游队长这话说的,这哪里是天降横财啊,谁也不想伴侣去世的。”
“是吗?”游判转问迟寄。他个高强壮,站在对方面前,似一堵高墙耸立,压迫感极强。
迟寄必须抬起头才能和他对视,仿佛并不介意他话中的暗讽:“我不知道慎泽会死掉。”
游判忽然欺身靠近,话锋更尖锐:“那你在婚前知不知道他患有抑郁症?”
这种暗指意味明显的问话实在太过冒犯,齐英海在对面先行皱起眉头。慎家是他的大客户,他有必要维护自己的甲方:“游队长,你们如果真的怀疑迟先生,就拿证据说话,在结案之前他都算无辜的。”
游判对此没有回应,话锋一转问齐英海:“慎泽名下的财产都属于迟寄了?”
齐英海说:“当然,按照法律规定,伴侣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游判顺口问了一句:“慎泽没有留下遗嘱?”
“没有。”齐英海说,“您之前问话的时候我已经答过了,慎先生年轻,还没到立遗嘱的时候,不过——”
游判的手机忽然响了。
“抱歉,接个电话。”
一看,又是他妈打来的。
“儿子。”杜茫说,“明天是慎泽的葬礼,你要来的喔。”
游判断然拒绝:“没空。”
“瞎说。”杜茫戳穿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停职了呀?明天早上必须过来,地址我等下发给你,我和你石阿姨玩那么好,你不来没有礼貌的。”
游判本来还想找借口推脱,忽然看到迟寄,对方正安静地盯着他讲电话。窗外,鲜亮的雪色映照在他的脸上,白净而秀致。
心中倏而微漾,游判看着他改了心意:“行吧,地址发给我。”
齐英海工作缠身,等游判挂了电话就急忙告辞,和迟寄定下之后的见面时间。
他离开后,迟寄对游判说:“要在这里坐一会儿吗?”
“不坐了。”
迟寄又要说话,被游判打断:“怎么?很想和我待在一起?”
他又倾身靠拢,从迟寄耳边捻起一缕发丝,放在指腹摩挲几下,吞吐出暧昧的气息:“明天,葬礼见。”
石语青年丧夫,老年丧子,悲痛欲绝,没有精力大办葬礼,流程走得低调。亲眷之外,只有几家私交甚好的朋友受到了邀请。上午九点,郊外墓地,一群身穿黑色礼服的人们送慎泽的骨灰入土。
石语被几个贵妇人扶着,面纱根本挡不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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