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会将你视为自己的生命,自己的第二次重生,在往后余生里,用自己并不孔武有力的手掌为你遮风挡雨。
他的母亲明明那么孱弱,那么循规蹈矩的一个人,却在临终之际要他活得自由而热烈。——她从来知道他想做什么,哪怕与她自幼所受的教育完全背道而驰,但她依旧支持他的决定。有这样的父母做对比,他怎会不讨厌父亲?不讨厌这个世界上只需要爽一下,便能收获一个可以随意打骂的孩子的肮脏生物?可相豫似乎与他的父亲不同。马棚似的郡守府里,相豫躺在太阳下,眯着眼让相蕴和给他刮脸。男人是典型的战将身材,高大魁梧,不怒自威,可在相蕴和面前,男人却是温和的,甚至柔软的,闭着眼任由十来岁的小姑娘摆弄,哪怕她把她抹脸的香膏涂在他脸上,他也好脾气地夸她做得棒。商溯微微一愣。——这是在他数十年人生中从未见过的场景,甚至在他梦里都不曾出现过的父与子的关系。“三郎,你来啦?”少年走进来,相蕴和眼睛亮了亮,抬眉看着锦衣玉带的儿郎,“你过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外面接你。”商溯回神。“?”你不是知道么?还提前给我准备了点心?摆好了琴?商溯眸光微微一滞。宋梨立刻打圆场,吩咐周围亲卫,“快把做好的点心拿过来。”“对哦,快拿点心来,三郎喜欢这里的点心。”相蕴和笑眯眯补充一句。商溯感觉哪里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看了看从相豫身边离开,前来招待自己的相蕴和,心头的怪异又被压了回去。相豫掀了下眼皮,瞧了瞧面无表情的少年郎,虎目微微一转,不由得啧了一声。——啧,是个缺爱的小孩儿。这样的小孩儿是天生便有残缺的小兽,哪怕未来的他战无不胜,所向披靡,但生来便带的残缺,足以让人随时取他性命。不归降他也无妨,有着的严重缺陷的人永远不会是他的对手,哪怕一时优势占尽,也能让他逆风翻盘,反败为胜。相豫笑了一下,瞬间明白眼高于顶的少年郎为何对他家小阿和另眼相待,甚至还不惜花费大力气来帮他。原因无他,身处隆冬之际天然向往温暖,身处深渊地狱本能向往太阳,阿和的温暖与阳光,对于缺爱的小孩儿来讲是比罂粟还要致命的东西。“大哥,他就是顾家三郎。”相豫虽还躺着让相蕴和抹香膏,但杜满丝毫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他家大哥做过的荒唐事着实太多,大男人却抹小女孩儿的香膏一点排不上号,领着商溯走进来,便欢快与相豫介绍,“就是他让我劫营,把盛军往豫公谷的方向赶的。”脸上的香膏尚未干,相豫欠了欠身,没有起身相迎,拱手向商溯抱拳,“久仰大名。”“三郎,坐。”商溯拢袖坐在软垫上。相豫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年。顾家三郎的军事才能他已领会到,犹在他之上,他看的是性情模样。少年的性格与传说中的别无二致,是个眼高于顶的贵公子。但有才之士都这样,他初遇军师时,军师也把瞧不上他写在脸上,后来相处久了,才勉强给他三分好脸色。这种性格很常见,用不着大惊小怪。身怀经天纬地之才却还平易近人,这种性格的人翻遍史书也找不来几个,千古一帝如秦始皇也要屈尊降贵请王翦,他没有那么脸大,觉得自己一定能遇到。少年就挺好,孤高桀骜却有着致命弱点,这种人可太好拿捏了!相豫十分满意,以至于把这位少年是要来听他女儿弹琴的事情抛在脑后,躺在摇椅上,指挥着亲卫端茶送水。“这次方城之围,多谢三郎施以援手。”相豫道。商溯面无表情坐在软垫上,漠然点头。亲卫呈上点心。庖厨有意卖弄自己的厨艺,但技术有限弄巧成拙,将梅花造型的点心做得像是面饼。这样的点心被端到商溯面前,宋梨看得眼前一黑。——这种东西也能送上来?是觉得这位刻薄的贵公子今日心情好?还是觉得今日的少年没有发脾气,所以仿佛少了些什么?正要开口制止间,点心已被亲卫风风火火端到商溯面前。“……”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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