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芍知道他说的是腌菜的场地,“等我休班的,这两天厂里又上了新东西,我得盯着点。”
等夏芍休班,院里的木桶早被抬走了。
陈寄北租的是江城的老棉织厂,六几年就因为经营不善黄了,工人全转去了其他工厂,厂房就空了下来。厂区不大,还带个院子,刚好可以用来晒山菜。
因为荒废了太久,房屋已经很旧了,门窗全都透风。
陈寄北只收拾出了其中一排平房,先将做好的木桶放了进去,“这边不能没人看,我请了何叔。”
何叔年纪大了,瓦匠的活肯定干不了了,又没有退休金,看个大门倒的确合适。
两人正说着,陈寄北订的大缸来了,一共十个,全都是直径一米的。比食品厂用来装糖浆那种能装个一千四五百斤的肯定要小,装个二四百斤山菜也够了。
缸是夏芍给的钱,光这十个就花了五百多。
这还是便宜的,食品厂那种特大号一百六一个,五百多只能买俩。
晚上回去算账,夏芍都有些庆幸,“还好这半年又收了二百多房租,不然都不够二千了。”
这生意果然不是谁都能做的,菜还没收呢,他们前前后后已经花出去一千多了。好在不管桶还是缸,都可以反复使用,明年就算要买,也不用买这么多了。
一切准备就绪,四月底,江城周边开始薅山菜了。
何婶儿、金美云她妈甚至孙清她妈,陈寄北发动了所有人脉,专门在常薅山菜的几个山头下山路上等着收。这样不用背着东西去土产公司的收购点,很多人直接就卖了。
反正价格差不多,能少跑一趟,谁愿意多跑那一趟。
收完陈寄北会租了车过去拉,按照收购量,给几人结当天的工钱。
何婶儿这辈子就没上过班,晚上回家直嚷嚷累,嚷嚷完,第一天又数着钱收菜去了。
厂房那边则是雇的临时工,每天一毛五,比家属服务队的工资高多了。虽然用的人不多,用的时间也不长,但通过熟人把消息往外一传,没几天人就齐了。
陈寄北这边第一批山菜进了缸,夏芍那边的第一届交流学习大会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大概吃过一次亏,这回省城食品厂没再自视甚高,一收到消息就报了名。不止他们,上次没来的几个厂全报名了,包括五城食品厂,十一家食品厂一家没少。
去年才退下去的车光喜拿着夏芍递给他的名单,“这回师父解气了。”
可不是解气了,上一届那么多厂没来,简直就是明晃晃的瞧不起人。
夏芍笑着喝了口水,“我想把师父请回来,作为建厂元老出席这次交流会,你看怎么样?”
“作为建厂元老出席交流会?”车光喜一愣。
夏芍点头,“糕点车间就是师父一手建起来的,别人没有资格,他也有这个资格。而且上次人没来全,我看他挺失望的,这回请他回来看看,也让他乐呵乐呵。”
那时候老罗就已经准备退了,人没来全,老头儿的确挺失望的。
车光喜半晌无言,将名单还给了夏芍,“你这个徒弟,师父没白教。”
“我这个徒弟没白教吧?”
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老罗忍不住跟身边的温广山说。
听说能作为建厂元老来参加这次的交流会,老头儿特地去理了个发,还把自己的毛料中山装穿上了。胸前别着个名牌,上书“特邀嘉宾”,要多精神有多精神。
因为主办方是糕点车间,温广山也收到了邀请,闻言笑着点头,“没白教,就你的徒弟最有出息。”
“那是,我当初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她……评书里咋说的来着?天赋异禀,骨骼清奇。”
见夏芍要上台讲话,老罗赶紧收了声,目含笑意落在自己最骄傲的徒弟身上。
下面十几个厂二四十号人,又有谁的目光不落在夏芍身上。尤其是那几个年龄大的,参加过上一次交流会的,完全没想到一转眼,夏芍就又成为了车间主任。
岁月似乎格外眷顾她,没有在她脸上留下过多痕迹,只沉淀下愈发从容的气度。
她只要一开口,甚至都不用刻意强调纪律,下面便会下意识噤声,变得无比安静。
等暂停下来休息,准备正式开始学习了,老罗才找到五城食品厂的人,,“常金顺这些年还好吧?”
说是师徒情分到此为止,真见到了人,还是没忍住打听了下。
没想到对方竟然愣了下,“常金顺是谁?”
“就你们厂糕点车间的,长脸,个子不算高,平时挺爱笑,今年差不多该退休了。”
“我们车间没有叫常金顺的,姓常的都没有。”
老罗皱眉,终于觉得不对劲了,“姓常的都没有?他十多年前就调去你们厂了。”
“你等我找人问问。”
那人跑去跟同伴说了几句,不多会儿两个人一起过来。
他那同伴显然年纪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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