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疑心。
途经东阳城的时候,簪缨部署已毕,时近仄晚。
她吩咐车队在驿舍中休整一夜再走。
于是底下人入驿后喂马的喂马,备饭的备饭。
簪缨外出的饭食,向来由自带的庖人经手,不是她娇气奢靡,而是外面鱼龙混杂,入口之物还是谨慎些为好。
沈阶的那头青毛驴不能与马匹同槽,他要了些稻草,自己单独在外院喂驴。
“这头青驴养得真精神啊。”
严兰生无事,翩跹着一对兰色大袖走来,在暮色下站定,闲着看这位同僚喂完驴后又洗刷驴背。
“只是毕竟不是马种,能伏枥,不能千里。何不让女郎为你换一匹好马?”
沈阶半背对他,沉默地做事。
过了半晌,察觉至对方还在看,惜字如金道:“骑惯了。”
“原来如此。”严兰生笑意和煦,“是了,听说你曾主张废除九品中正制,还为此写过策论,可否借某一观?”
沈阶背影微微一顿。
自他们相识以来,二人分摊各管各事,除了就献给女郎的计策交换意见外,其余时间交谈的次数并不多。
严兰生哪怕隐居乡野多年,他骨子里流动的那种舒展意气,加上他那张天生美姿容的皮囊,便与出身寒门的沈阶迥然不是一路。
沈阶曾亲手揭露过傅家的罪行。
严兰生心里有无疙瘩他不知道,反正他没有刻意防备或讨好他的心思。
沈阶将鬃刷噗一声扔回水桶,转脸,对这位比他年长几岁的旧世族公子道:
“那你应该也听说过,我因着这些策简差点被打折一条腿。不合时宜的东西,恐污眼目,不献丑了。”
“嗯,的确今时不同往日了。”严兰生点点头,“想用警钟敲醒既得利益之人,何如连根拔起,重换一番天地。”
聪明人说话,沈阶看他一眼,没有言语。
严兰生今日却仿佛格外有谈兴,一对漂亮的眸子熠熠生辉:
“可是蹈玉,待大司马攻占洛阳城,他身边的第一谋士徐寔先生,必然会占据第一文臣之位,蹈玉,为之奈何啊?”
沈阶睫宇倏动,抬眸与他相视:“既如此,傅二郎当初又为何不投大司马,转投女郎呢?”
他二人都默认了大司马一定会攻下洛阳,仿佛这是一件天经地义之事。
严兰生听见那个称呼,变脸无奈一笑,“好好的,骂人做什么。”
正说着,驿馆中又来了一支车队。
沈阶无意抬头,望见从马车上下来的那名青衫玉面公子,不由怔了一下。
恰巧春堇从房中出来打水,经过二门,听见外院的动静向外一看,忽惊喜地唤了一声,跑回房中对簪缨道:“娘子,你猜谁来了?”
簪缨身有风尘,才草草地沐浴过,换了一身薄软的水蓝色春衫曲裾。被水气蒸得微湿的秀发,松松垂散于她肩后,只在及至腰臀处用细丝束缠了几圈,长发也有美人腰,动静咸宜,宛若汉风仕女。
她一听春堇的语气,便知是熟人,直接推开直棂纱门走出来。
便看见一位面如润玉,颀昳多姿的郎君带着笑意向她走来。
檀依?
簪缨经过短暂的诧异后,又
惊喜又担忧,迎上前道:“从卿,久违。你如何这么巧也来了这里?”
来者正是三吴少东家檀依,他听见簪缨清朗的声音,脚步微顿,继而更快地行到她的面前。
及近,檀依看见那张褪去了稚娇的丽容,心里的酸胀滋味终于争相涌出。
有多久没见她了,一年?一年半?
她变了很多。
不是相貌,是她的气质。
若说从前的簪缨在檀依眼里,如同生于江左的蓬莱瑞香,小小一捧,清绝纤秾,适宜呵护在掌心无尽宠爱,那么而今的簪缨,已是澹静沉邃,是一座蜕去了水雾风岚遮绕的远山,包容万千气象。
她长大了。
看来他错过了许多。
“阿缨。”他看着她,叫了她一声,笑得一贯温润,“不是巧,我特意去鸢坞寻你,听说你出了门,从后面追上来的。”
簪缨很快平复下心情,比手请他入室谈,不等坐下便问:“可是朝廷又有动作,你们那里有何不妥,舅父还好吗?”
不怪她担忧,随着她入青小舅舅入兖,南北两地的关系就日渐紧张。
南朝恐卫觎反生心,非但切断了兖州的供给,限制唐氏在江左的交关,封商铺,提商税,还把三吴檀氏牢牢掌握在手里,从很早以前便开始向檀氏征粮征船。
簪缨刚到青州时,便想将檀舅父父子秘密接出,可檀棣说什么也不肯。
他可以走,然他这么一撤手,在三吴经营了半辈子的产业,就都会归进朝廷的腰包。
檀棣知道朝廷拿了这笔财库,很可能会用在对付外甥女与大司马身上,他如何能放心?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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